这未来的七皇子妃当真是不识礼数,两日相见都不记得行礼之事。
萧逸然背后的两名侍从面露愠色,却听萧逸然蓦地轻笑:“相府大小姐当真可爱。”
“殿下,这相府大小姐可是乡野来的,两次都并未向您行礼……”
“行礼小事,且将饭菜留下便走。”
萧逸然明明是脸上带笑,却还是惊得两个侍从不敢越矩多言,匆匆将两个食盒放下后离开。
不远处的秋梅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快步入了顾子烟的屋内。
顾子烟早已整理妥当,本想着念及昨日推杯换盏之间的情谊,今日能仗着身份让四皇子等上一等,莫要让人以为自己是有心攀附。
谁知只因长姐打扰,竟让四皇子殿下转身就走,当即冷下一张脸来。
“也不知我这长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二小姐勿要动气,想来大小姐也是无心,毕竟这日正中天正是用膳之时。”
秋梅巴巴的上前去为顾子烟将衣料之上的褶皱一一抚平,带着几分讨好。
“我如何能不气,自从她归来之后,娘亲被骂,就连平日乖巧的子曦都被禁足,闹得我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顾子烟越想越气,若非是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只怕就要过去同这长姐争个高低。
问她是不是见不得自己好!
睡梦中的顾茗烟不过是蹭了蹭枕头,睡得沉沉。
想必是因背后有伤的缘故,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再醒来,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只是门外阴沉沉的一片,春莹和秋梅俨然已经睡下,她只好叹了一口气,准备夜半去这七皇子府邸的厨房里找些吃食。
冬夜更冷,廊桥下的一名护卫却是紧跟于她。
“大小姐身边无人伺候,不若让属下前去同大姐头说上一番,再为您寻个贴心人来。”
若真是收了七皇子府邸的贴心人放在身侧,那便这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好摇摇头,再小声吩咐了一句:“我本来就不喜欢平日有人跟着。”
“那属下……”护卫尴尬,他可是自己跟上来的。
“但是你们府中太大,晚上空旷,若没你跟过来我自然是会怕的,不必介怀。”
顾茗烟轻笑,莫要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匆忙回头未见那护卫垂下头,只觉那灯火下的笑容竟如此晃眼。
顾茗烟却也不知晓,她不过随口之言,便一传十十传百的告知于府中上下,竟也让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期待着这温柔可人的大小姐来日入府,也好为七皇子舒展眉头。
故而方来到厨房,厨房大娘便披着外衣点了火,下了碗海鲜面还不忘炒了两碟小菜伺候着。
顾茗烟受宠若惊,便也不离开,就坐在厨房旁的小桌上吃饭,边吸溜吸溜的吃面,边听厨房大娘念叨起来。
“这府中道路错杂,大小姐可千万不要去南边的荒院。”
“那是什么地方?”顾茗烟不解。
“风水大师说那荒院是死人眼,有时夜晚会传来死灵的呼喊呻吟……”
咯噔。
顾茗烟当即一颗心如置冰窖,面色如纸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筷子落了地。
这果然还是个鬼宅!
匆匆换了双筷子吃完面后,她头也不回的一路攥着护卫的袖口回了朝暮院,想着明日定然要去找个风水先生求些黄符来镇宅,千万千万不要让什么鬼魅来吓自己了!
却未曾注意到门口的护卫都轻轻的笑起来。
未来的七皇子妃太过胆小,他们断不会再吓她了。
次日霜华得知几个大男人撺掇着厨房大娘去吓个丫头,当即窜入萧祈然的屋中打小报告。
“他们当真是胆大,竟连相府大小姐都敢吓了。”
萧祈然的额角突突的疼,怒斥:“府中再不许人提鬼神之事,若有人敢在相府大小姐面前提起,自己去领上二十军棍。”
霜华又道:“大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不忠心,日日围着二小姐转,昨日炭盆都是我手下的人帮忙点的,沐浴的水也是……”
“你去帮着调教几日。”
萧祈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见霜华点头离开,他却不免疑惑。
这丫头明明没有表面这般无辜,但怕鬼是真,不会御下也是真。
一时竟不知她究竟是丞相大人私下培养的大小姐,还真的只是在山野之中有奇遇才如此的野丫头。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药方之上。
“这药方可有异处?”
一道黑影稳稳窜到他的身侧站定,摇头:“看不出什么有害之处,只是很多大夫不明白这药方的含义,不如让属下派人试药?”
萧祈然点头,还想重新拿起书卷来看。
脑海里却映着顾茗烟截然不同的几张面孔,难以专心。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朝暮院亲自看看。
霜华接了命令自是不敢耽搁,匆匆来到朝暮院便将顾茗烟从屋中给提了出来,吩咐着人拿来了热茶糕点放于桌上,又柔声嘱咐道:“大小姐不若将两个丫鬟交由我管教?”
沉溺于神仙姐姐那温柔如水的面容,顾茗烟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捧着一杯滚烫的热茶轻吹。
春莹和秋梅都被叫到院中,顾子烟也不得不端庄得体的走了出来,瞧见眼前之人是七皇子身边的红人,浅浅一笑:“不知霜华姑娘过来,所为何事?”
“殿下觉得大小姐的两个丫鬟有所懈怠,特意让霜华前来调教一番。”
霜华微微前身行礼,面上带着浅笑:“还请二小姐不必介怀,霜华不过只待上几日罢了。”
顾子烟的目光落在那还在吹热气的顾茗烟身上。
七皇子看来是对她这个长姐上了心。
“子烟妹妹快过来坐,这些糕点味道很好。”
顾茗烟面上笑的灿烂,指尖却不经意间划过那些糕点。
这些小动作都被霜华和萧祈然收入眼帘。
顾子烟只好过去坐下,拈了块糕点放入嘴里,眼神不善。
见她吃下,顾茗烟便悠然起身,眼底的天真烂漫被席卷而过,仅留下冬日冰霜层层覆盖,指尖流连过冰凉的石桌之上,站定在霜华的身侧,目光落在春莹和秋梅的身上。
“你们二人便服下此药,照顾不周之事一笔勾销,可好?”
顾茗烟袖袍轻扬,一个白玉瓷瓶便滚落于地。
“这是鹤顶红,若是不喜这味道,我这还有砒霜。”
巧笑嫣嫣,顾茗烟面色依旧无辜,在座众人却都目光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