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三人打道回府。
途经长街时人声鼎沸,只是多出些疾驰的骏马,惹得平民退避三舍,如遇瘟神。
顾茗烟撩开车帘相看,略有不解:“长街纵马,可是有罪的。”
“马匹腰有银饰,藏青绳结,是为急报。”
萧祈然蹙眉,出声解释,边对琥珀轻轻一扬手。
琥珀心领神会,跳下马车隐入人群之中。
直等到归府,琥珀也还未回来,只有顾福急匆匆的迎上前来:“柳氏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方才到了,说是找小姐您有急事。”
“何事?”顾茗烟此时正摘下面纱,换了套不同的薄衫,叫杏儿和瑾儿给自己重新束发。
秋梅挑拣了发带和玉簪,边道:“刘嬷嬷道是相府有事,要请小姐回去一趟。”
“叫刘嬷嬷上前来一趟。”顾茗烟蹙眉。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要柳氏大娘派自己的心腹前来?
不过一会儿,便听得脚步匆匆。
刘嬷嬷停于屏风之后,瞥见几个丫鬟正在为顾茗烟打点,只悻悻低下头来,压低声音行了礼:“大小姐安好。”
“刘嬷嬷不必多礼,清早前来,所为何事?”
“这……”刘嬷嬷的目光落在四周丫鬟仆人身上,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顾茗烟只好遣了一众人,长发堪堪被发带束着,倾洒于颈后,甩落腰间,抬手揭了薄纱帘,浅笑而视。
“刘嬷嬷坐下再说。”
“多谢小姐。”刘嬷嬷急急坐下,见顾茗烟轻轻落座,皓腕撑起,半支着脑袋,状似刚睡醒的模样。
沉默片刻未听人开口,顾茗烟懒懒打了个哈欠。
“人都走了,刘嬷嬷又不说了?”
“老爷被留于宫中查探,夫人正急,递了帖子入宫被驳斥,方才想起大小姐顶了官职,虽未安排差事,却可借着御医院的由头入宫一探。”
刘嬷嬷说的云淡风轻,却是一件要事都没讲。
而且能让丞相留在宫中不出,又让柳氏寻不得缘由。
那是何等的大事!她怎可贸然答应!
“父亲因何留于宫中?大娘又着急忙慌着些什么?”顾茗烟眉头微蹙,那美目也跟着冷下:“大娘叫我帮忙,却不告诉我缘由,若这帖子无端端的入了宫,出了何事,那也得算上顾家柳家一份。”
听得最后几句,纵是干练的刘嬷嬷亦犹豫起来。
刘嬷嬷眼睛乱看,手指绞着帕子,过了许久,方才说道:“夫人未叫奴婢说。”
“那我这梧桐府,便不留您了。”
顾茗烟淡然起身,边抬手理着额角碎发,边叫:“秋梅,叫人都进来,再去库房取些人参鹿茸来,叫刘嬷嬷带回送给我大娘。”
“大小姐……这……”刘嬷嬷急的起身。
门扉却陡然被推开,丫鬟仆人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霎时,屋中多了许多人。
刘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杏儿和瑾儿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架去了库房。
待人离开,顾茗烟方才快步向外走去:“琥珀可回来了?”
“刚才回来,一进门就朝着朝晨苑去了,约莫是要见殿下的。”
秋梅急急跟在身后,拿了玉梳为顾茗烟将背后倾洒而下的发丝都梳理好,边一只手轻轻扣着顾茗烟的肩,叫她慢走些。
饶是如此,顾茗烟踏入屋内时,一头乌发仍有些散乱。
“殿下,今日可发生什么大事?”顾茗烟当即迎上去,开口就问。
“柳氏官员侵吞粮款被发现,畏罪潜逃不知所踪,走前甚至卷走银钱,当地灾民大怒,火烧衙门。”琥珀开口,边喝尽壶里最后一滴水,又道:“后众朝臣弹劾柳氏,道柳氏买卖官职二百,收受贿赂近十万黄金,更有矛头直指丞相,道顾氏柳氏同流合污。”
顾茗烟眉头深锁。
萧祈然这才对她招招手,边开口解释。
“丞相已然向父皇表忠心,要派人清查官员,追回粮款,更愿意让昼夜理司上门清数家财。”
顾茗烟慢慢走上前去,落座于他身边。
萧祈然开口:“此事,丞相自有定论。”
“所以,刘嬷嬷寻我,是想叫我入宫探圣意,街市上所见急报,也是皇上派人去平乱,是也不是?”
顾茗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萧祈然点头:“此事不必你来操心。”
“我倒是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只怕不能如愿。”顾茗烟叹的更大声了些。
话音刚落,便见朱禹前来,恭敬行礼后,方才笑眯眯的看向顾茗烟:“皇上叫小姐入宫用晚膳。”
听得此言,顾茗烟当即看向萧祈然——我就说吧!
萧祈然则是微微蹙眉,死死盯着朱禹:“她不过是个丫头。”
言外之意,便是她无需介入此事。
朱禹先是微微一愣,后才反驳道:“皇上召小姐入宫,是为解决事情,并非是要找麻烦的意思,这……小姐自己肯定明白。”
“我明白。”
顾茗烟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朱禹这才乐呵呵的走了。
见两人神情不像是着急,萧祈然心里愈发觉得怪异。
“你当初和父皇,究竟还约定了什么?”
“没什么。”顾茗烟无辜的眨了眨眼,悄悄拽住了萧祈然的一片袖口,边小声说道:“皇上可喜欢我了呢,我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萧祈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喜欢?
不会让他失望!?
难不成父皇对她……
想及此处,萧祈然神色冷然:“我同温白,亦要入宫用晚膳。”
和温白一起入宫?
用晚膳!?
这种带女朋友见家长的感觉……
思及此处,顾茗烟心里酸酸麻麻的,边扯了扯他的袖口:“殿下和温白因何入宫?”
看着这丫头的小动作,萧祈然心中的火气不减反增。
就是因为她总是状似亲昵,才会惹人误会!
将她的手掰开来,萧祈然冷眼看她:“日后,勿要这般亲近待人。”
顾茗烟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边尴尬的收回手。
“殿下还未说,为何入宫。”
“你之前道温白给殷子凌下毒,今日,父皇应当是想问个清楚。”说到这里,萧祈然方才看见她凌乱的发丝,眼神微寒,又说:“先将头发绾好。”
“哦。”顾茗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心里却有些别的心思——萧祈然这般说,莫不是在怪她将温白下毒之事戳穿,叫皇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