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厮“噗通”倒地的一声闷响,三楼的厅堂之中立时便响起了李通那如同火油泼耗子一般歇斯底里惨不可闻的叽叽吱吱嘶嚎之声。
知晓此间定会有人跳将出来惹起事端,精明的三郎早已是算无遗策满心期待,却不料想受其诘难的家主钱玄未曾暴跳而出,立于其身侧的矮瘦小子却是护主心切得紧,扎愣着膀子人五人六地蹦跳出来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
瞧那厮一副口沫横飞洋洋得意的小人模样,秦霄生怕一个不好这厮再讲出甚的恶心之言语折损了大兄的官威名头,心中甚有些憾然的三郎无奈之下只得出手给了混蛋小人一记贴面胡饼尝了尝鲜,只待料理完了这只令人呕心倒了胃口的蛆虫之后再行区处。
白袍袍袖飘然挥出蕴含着混元功太极心法的旋转劲道,看似是用袍袖卷起了案几之上瓷盘之中的一张胡饼,实则油乎乎的胡饼全然已被混元功太极心法巨大的旋转劲道包裹,其上的滴滴油渍丝毫没有沾染三郎的白袍半分。
且待洒脱飘摇的白袍袍袖挥舞而出之际,便是混蛋小人李通应声倒地嘶嚎惨叫之时。
未及钱玄及钱家的一众亲随家丁自瞠目结舌惊骇莫名之中回过神来,三郎秦霄提纵身形一个纵跃便疾至将酒楼掌柜摔落于楼板之上的钱二身前,犹在半空之时右足疾出一记“犁庭扫穴”,足底的木屐屐板已然重重地掴在了钱二的那张大饼脸之上,愣怔恍惚的钱二应声侧身而倒,“刺啦”一阵擦地而过之声其胖大的身躯贴着地板直蹭出去足有五六步开外,肥头大耳的脑袋堪堪捱到了燕老四的坐席几柱几方才停了下来,仰面朝天翻了几下白眼喉头“勾喽”似是呜咽似是呻吟一声自此便晕死了过去。
料理此等一群如同瓦鸡陶犬一般只能用以唬人的活物,白衣三郎甚至懒得动用他那双拨得了琴弦弹得了琵琶下得了手谈写得了诗书的白皙修长贵手,左一记“苍龙摆尾”右一记“疾风尽扫”,电光火石之间便用其足底的木屐屐板,轻轻松松地料理完了随行钱玄一同前来为家中郎君报仇雪恨的一众亲随家丁。
最后一记“殊途同归”料理完了此间仅存装点门面之用的亲随家丁,还未及力道用老之际,三郎凌空旋身而起犹如仙人横渡一般安然落于席间,拿起置于案几之上的绯云宝剑重又将剑扣扣于腰间,而后一副笑吟吟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模样。
转瞬之间,三楼厅堂的楼梯口处仅剩下惊恐之至面如土色的钱玄钱里正,一脸惊悚双手双腿瑟瑟发抖只能勉强立于此间。
“如何呀钱玄钱里正?在下此等手段可否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可否能请你乖乖地退下楼去耐心候上一段时间,且等某与大兄宴饮结束之时你再与闫超闫东家商谈你等之间的事情?”
已是全然被白衣三郎诡鬽了得的身手武功惊吓的快要死过去的钱玄,如今何来半分心情与胆量胆敢与此间之贵人及闫超计较此前的那等破事,此时此刻,这厮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如何能全须全影地自此等必杀之地溜之大吉脱身而去,至于地板之上躺着的那老几位嘛!嗬嗬!你等自求多福便是。
大儿钱海无非就是失足跌入了洛水水畔的烂泥塘子之中,幼子钱江无非就是自个儿淘气顽皮一个不当撞于了门框之上,小伤小伤无碍无碍,呵呵,那些还能算得上很大的事么?!鸡毛蒜皮而已!呵呵,鸡毛蒜皮而已!
前倨后恭的钱玄竭力稳下其悸动莫名的惶恐,抱拳拱手一揖到地,震颤的心变声的音哭一般的笑脸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某钱玄行事无状贸然擅闯少侠与贵人宴饮之地,此行实属无礼之至实乃该死得紧!少侠高义不与在下一般见识,区区心中自是感念不尽,此厢且容在下先行赔礼告罪,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少侠贵人多多海涵,某钱玄这便告退而去,等候之事也是不用的,待到他日钱某另行上门必将所需的赔偿钱财双手奉于闫超东家,告辞,呵呵,告辞……”
莫说是钱玄里正被三郎这身高绝的武功惊得是面如土色肤粟股栗,就连屈膝挺身作势欲将扑上前去的一众军头亦是面面相觑骇异莫名。
边军弟兄眼见着白衣三郎赫然出手便已占得先机,此间更无弟兄们齐齐出手三把两揣将这伙贼厮鸟人们撕个稀烂的机会,颇为遗憾之时但见白衣三郎秦霄提纵身形,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腿影,仅凭那踏着木屐的双足便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料理完了八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活物,武功之高身法之快身影之疾除了此前飘然而去的道长仙人乃是众人生平之仅见。
此等以强者为上尊崇备至的军中悍勇非是未曾见过白衣三郎展露过其高绝的武功,七步之内便击落了十三位边军弟兄手中的十二把横刀,咳咳!若要凭心而论真真应是全部十三把横刀,至于死心眼一根筋的齐克尔,呵呵,那就是个另类的奇葩存在,不将其算于其中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边军兄弟原以为三郎的武功已是高深如斯,却不料他在与某等对赌之时还是有心隐藏了自家至少五成的本事,想来此间此番急如骤雨动如脱兔的腿法三郎也不过仅仅用了其七八分的轻身功夫,至于劲道么,兄弟们亦是只能呵呵了之……
若是能有幸亲眼得见白衣三郎全力搏杀之时的武功身手,想来也是一件令人叹为观止的惬意之事。
就在钱玄一脸恭顺唯唯诺诺欲将转身逃出三楼厅堂之际,但听得楼梯口处传来一众人等仓惶急促间上得楼来的“噔噔噔噔”凌乱脚步声响。
闻听此等匆忙上楼的脚步声响,钱玄更是一脑门子官司眼花耳热心悸嘴干之际差点没他娘的哭晕于此地。
某千算万算只差算得赵家、柳家、宋家诸人亲随赶到日昇酒楼却是如此这般的恰当及时,就在某委曲求全千恩万谢只差逃离此必杀之地之际,你等这帮子混账玩意却也恰好赶到此地,难不成你等这些贼厮鸟的蠢货便是唯恐钱某人会死的比尔等稍晚一些么?
于是乎日昇酒楼的楼梯口处响起了钱玄钱里正声嘶力竭的仓惶呼喝之声。
“某乃是钱玄钱里正!上楼之人可是赵家、柳家与宋家的家主亲随么?!若是的话你等就莫要再上得楼来,此间诸事钱某人已是搞清楚了原委纠葛,你等且于楼下候着,钱某人说话的功夫自会下去与你等相见的!”
此言不说此口不开原还是好的,此言既已出口楼梯口处传来的脚步响动之声明显更加急促了一些。
娘老子的!瞧这冲上楼来的声响架势此等蠢货确是要将钱某人往死路里相逼方才算了事!
算了算了!挡也挡不住这些大事不明小事糊涂一事无成的憨货蠢蛋,你等自家找死就怨不得钱某人了,嘿嘿,大伙儿一块去死倒也显得干净利索得紧!……
嗬嗬……还是恳请上苍保佑莫要让少侠以为某与他等乃是一伙之人……
一溜烟的功夫,自楼梯口处出现了两个气喘吁吁一脸仓皇神色,头戴深黑色纱罗幞头软巾,身穿深绿、浅绿色窄紧直袖圆领襕袍一副朝廷下等官员装束模样的中年人士。
自觉大事不好却又无计可施犹在暗中祈祷的钱玄钱里正定睛看去,一声千恩万谢尽在不言之中的恩爱舅哥差一点点便要喊将出口。
上得楼来的两位朝廷官员非是他人,正是刚刚用过了午膳自钱府辞行今又往而复返的洛阳县县丞蒋方与洛阳县衙署主薄杨万仁是也。
但见此二位地方父母急促慌张间上得楼来,稳坐于席间悠悠然沉默不语的秦公不禁哑然失笑,笑过之后的秦公正襟危坐板着面孔一脸肃然断声喝道:“来人可是蒋方、杨万仁么?!你二人辛劳至此莫非是拿了大理寺的签票来此拘捕本官到堂受审的么?!”
此言一出那是满堂静寂,针落心跳之声似是充耳可闻。
飞马赶到日昇酒楼辛辛苦苦方才爬得上楼的洛阳县县丞蒋方与洛阳县衙署主薄杨万仁,还未来及有时间喘息上片刻的辰光,闻听此言不由得是心神激荡惶恐惊慌不能自抑,忙不迭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躬身揖礼参拜往日衙署的老上官,今日朝堂的新近亲贵三省重臣秦肃秦右丞。
“秦公有礼,往日僚属蒋方、杨万仁与您见礼了,秦公言辞犀利下官早已是感同身教,今日得以重又耳提面命,蒋某心中窃喜还觉犹自晚矣,何来拿了大理寺的签票来此拘捕秦公一事?呵呵,莫非秦公又在与下官玩笑了不成?”
秦肃三年前赴任河南道洛州洛阳县令之时,蒋方蒋文卿已是其属下司职掌管文书的衙署主薄,只因其非是科举正途而是杂佐出身,虽公忠廉明能力出众,却也迟迟无有升迁之望,及至秦公就任县令之时,蒋方蒋文卿已在正八品上的主薄职位上足足熬了六年的光景。
也是该着蒋方于几近不惑之年终于有了熬出头来得以升迁的时机,其最大的贵人便是新任洛阳县的县令秦肃秦怀远。
此公选任官员一不看其门第出身二不讲脸面情分,只看重所用之人的人品能力究竟几何,故而将正八品上的主薄蒋方蒋文卿立时提携擢升为从七品下的衙署署丞,一年之前秦公赴任太原府少尹之时,再次向吏部荐书将从七品下的衙署署丞蒋方擢升为从七品上的洛阳县县丞。
此等提携恩情实是令蒋方蒋文卿心中感怀颇深,每每与家人亲朋谈及此情此景口必言称秦公于他及蒋氏一家人等皆有再造之大恩。
两年多的洛阳县衙署同僚,因年龄相仿且于公务行事为人诸多地方皆有共通之处,蒋方蒋文卿作为一个此生此长的地道洛阳人,也于诸多事务方面予以秦肃许多的助力,故而两人于官位之上虽属上下统属身份,然私下里却是几乎无话不谈的故交好友。
秦肃因故没有携其家人眷属赴任,又不喜与人结交赴那等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宴饮,每每于衙署膳堂吃腻之时,便会溜溜达达来到蒋方家中蹭一嘴美味打打牙祭,两人一壶烧酒几样雅致的小菜谈天说地博古论今玩笑一番倒也是逍遥自在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