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早前听说这脂粉虽有很多门道,可便是上好的胭脂,也敌不过一副好底子,今日一见王妃,臣妇方才懂那卖脂粉的老板所言为何意。臣妇若有夫人这般容貌,便也不必了苦心钻研哪一家的脂粉更显得肤白了……”
宋夫人长相虽不抵栾茗,肤色却称得上是皓白如脂,说这话未免有些太过滑稽了。可宋夫人到底是见过些大场面的,反应自然是极快,意图夸上栾茗两句,掩过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叫嚣声。
这女子敢如此嚣张也不是没有缘由,因为她并未点破所言之人是谁,至多不过落一个自傲的评价,然听了她的话,当即便能联想到她所说的是哪一位。
偏偏刚才叫嚣张狂的女子本就是不识相的,听宋夫人有意为她搭台阶,非但不领情,反而是冷哼了一声,刻薄道:“?”
“阮歌,你别说了。”
名为阮歌的女子身旁还坐了一蓝裙女子,面容清冷,神色却尽是担忧,见阮歌不为所动,便扯了扯阮歌的袖边,一个劲儿的提醒阮歌——栾茗已经看见她了。
“洪兰,你拦着我做什么?这不知廉耻,还不准旁人说了?我又未曾指名道姓说是哪一个,这有人偏要对号入座,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阮歌话是如此,眼神却不经意地溜到了栾茗的身侧,仔细琢磨着栾茗的反应,结果栾茗始终是不为所动,就如同是未曾瞧见她似的。阮歌心里烦闷,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栾茗怎么还不动怒?
莫非是她说的还不够直白?
“王妃还真是沉得住气的。”
宋夫人神情窘迫,这话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难受,何况是栾茗这个被议论的人?只是阮歌未曾点明,她此时揭了阮歌的短,反倒成了她急着替栾茗去对号入座。
“今日难得能与王妃您说上话,臣妇便也不瞒着王妃您了,臣妇在府中,时常要羡慕您呢。”
栾茗抿了口宫人呈上的茶水,露出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宋夫人家中子女双全,有什么好羡慕我的?”
“还不是羡慕王爷疼您,王府之中清净呐。”
宋夫人佯装伤怀长叹出一口气,余光却是一直向阮歌的身上瞟着,尽是轻慢之色。
“这除了王府中?哪家不是四妾五仆的在房里伺候着,这时间久了,便养出来了一堆碎嘴子,整日里不是议臣妇这个主母不是,就是总喜欢议论别家的是非,要臣妇说,这旁人家的家事,与她们又有什么干系?奈何这一个个是管不住的。”
栾茗这时倒也懂了宋夫人暗自贬抑制的是什么,故而也陪着笑,将这出戏唱下去:“可我瞧宋夫人与我是一样的兴致,这入不了眼的东西说什么,又有何大不了的?便是今日这宫宴,你那后宅中的侍妾哪个能来?还不是以宋夫人您做门面。”
“嗳!对!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宋夫人笑得明艳,当如今时今日的盛夏似的:“您瞧臣妇不就是未曾将那些碎嘴子放在眼里,适才能活得如此欢喜?那些人不过是喧哗一时,岂能因这些人扰了兴致。”
“阮歌。”
洪兰担忧地去搀扶阮歌颤抖的身子,在人耳畔提点道:“阮歌妹妹,我知道你钟情王爷,可若是你父亲真的替你说成了亲事,你日后不还是得与王妃朝夕相处?你今日便将她得罪了,日后若她在王爷耳畔吹你的枕旁风,那可如何是好?”
“她也配!”
阮歌恨深难抑,一时把控不住就喊了出来,引来一堆人侧目,大抵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此举不大合礼数,阮歌顿时蔫儿了下来,声音也如蚊蝇大小。
“你以为那么容易便可将亲事说成?我听爹爹说他前些日子已与王爷提过了,可是王爷不肯答应,准时这女人善妒,占着王爷的宠信为非作歹……”
“总之你仔细着些,今日可是雍州王的生辰宴,不比平日,你可不能生出什么事端!”
“我知道了,你便是担忧的太多,你都说了今日是雍州王的生辰宴,她还能将我怎么样不成?”
“那你也当仔细。”
洪兰怜悯叹了口气,她这义妹真是糊涂至深——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劝都劝过了,只是这没脑子的不愿听。
这好好的陪衬,她也不舍得丢了。
靖荣太妃自殿侧来,被两名紫衣绢花缎面宫人各搀扶一边,坐于殿上,这本该是皇后的位置,一眨眼,她都代坐了这么多年了。
“殿下在议论什么?”
靖荣太妃瞥了一眼殿下,皆是扎着堆儿的各议论各的,是哪年也没出过这么热闹的时候。
“回太妃娘娘,殿下是在议论那位阮家的姑娘性子太娇、太傲。”
两名宫人一个叫翠荷,一名叫皎月,属皎月耳朵灵光,却也只能听清楚一侧的夫人们在议论阮家的姑娘生性张狂。
“她们年纪尚轻,便是想娇,也有去娇的资本,哪像哀家这个年纪,只想过上几年安生日子。”
靖荣太妃和善一笑,与两名宫人说笑道:“哀家入宫之时,只怕是要比她们娇气的多。”
“您这是自谦了。”
翠荷笑着宽慰道。
“本就如此,何来自谦一说。”
靖荣太妃理了理发髻间稍有歪斜的束发玉冠,正要开始与殿下夫人们话起闲话,就见刚刚被人议论的沸沸扬扬的阮歌自己就站起了身,未经传召,就自己站在了殿下见礼。
“臣女阮歌——见过靖荣太妃,太妃万福。”
阮歌自诩这几步路走得顺畅如行云流水,仪姿若步步生莲,实乃是大家闺秀之典范。
然她又怎知未经传召便阔步至殿前在靖荣太妃眼中已是大不恭敬?想着是喜庆日子,靖荣太妃便也未细去追究阮歌的罪责。
“免礼。”
阮歌盈盈一笑,笑如三月春桃,羞若含苞白莲。
“臣女自荐今日开宴前献上一舞,也算是为太妃娘娘助助兴,讨一个今日的彩头。”
“那就请阮小姐让哀家与诸位开开眼了。”
靖荣太妃有了些兴致,这便是她心中所想的模样——年少意气,自有娇气的资本。
“只是起舞前臣女还有一请求,想求得太妃娘娘允准。”
殿下已不泛有议论阮歌胆子大的了,却见靖荣太妃点了头,问道:“不知阮小姐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