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姐姐你聪明,这长亭中确是比那花堆里清净的多了,一想起她们总要去念叨许了哪户人家,亦或是哪家后宅里生出了什么事端,我就头疼的厉害!”
栾华笑吟吟地,眉眼都弯作了月牙,她意外的与清成十分的合得来,相信了栾华并无恶意,清成便也与这个姨姨亲近了些。
“你日后若是嫁人了,恐怕就更少不了这种时候了,虽是厌倦,可细去想想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我总不好去教你不要嫁人,到时我又很难护得住你不被祖父责怪。”
栾茗叹了口气,栾华这性子或许的确是不适合生活在后宅中的,栾华在家中不受宠爱,便是嫁过去被人欺负了,她也没有能够支撑自己的娘家,到时恐还要帮着管教栾华。
更何况老夫人恐怕不会为栾华择一门好亲事,大抵是嫁给什么京中出得起厚重聘礼的年老富商做正妻,亦或是给栾珏朝中哪一位同僚做妾室。
总之是不大好的,栾茗舍不得,栾华虽然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姊妹,可放眼栾府,唯独没有欺侮过自己的栾华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无论如何,栾华都是她的姊妹。
“姐姐觉得,女子到底可不可以不去嫁人?莫非那么多千金小姐自小被家中精心呵护长大,都是为了嫁人的不成?”
“自然不是。”
栾华摇摇头,她从不觉人生来就是为了嫁给另一个人的,可有些禁锢她的东西,她看了一辈子。
“女子只有离了后宅之时,方才知晓后宅外的天空如此广阔。军中有女将军,京中亦有做生意的女老板,无论是什么行当,都有女子选择在其间奔走。而嫁人,也是其间的一种选择,只是你若没什么说话的资格,旁人便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确是如此了。”
栾华遥遥地望着一汪池水,池水平静无波,正如她荡漾不起什么水花的心神。
“嗳,姐姐,你看那边。”
栾茗闻声抬头,栾华手所指的是池边的岸上,离得稍远些,只能瞧见两名女子的影子。青色衣裙的女子主动挽着另一身穿荷色衣裙女子的手腕,那荷色衣裙的女子瞧着不大自在,像是被青衣女子拉着走的。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池子边上,青衣女子则是指着池边一两簇稀疏的荷花。
“我去瞧瞧,一会便回来。”
栾茗起了身,她专门来亭中坐,可不是为了避暑悠哉的。栾华本也想起身,却因栾茗推辞而又不解地坐了回去,与清成说笑。
栾茗记得当初柳夫人被陷害的地方,就是这池边。那紫衣女子就是柳夫人,青衣女子,自然就是杨大人的妾室李氏了。
当初她也是坐在这亭中,只不过当初她人微言轻,没有人相信她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只当她是在胡诌。
尤其是妾室李氏哭哭啼啼的诉苦声,毫无悬念地盖过了她的话,杨大人冷哼一声,处罚了柳夫人,便抱着妾室李氏回了房诊治。
正是这一诊治,给李氏诊出来了一个两月的身孕,又因受寒而滑了胎,杨大人震怒,严惩了柳夫人,又将李氏抬为,至此成为了朝中笑柄。
她今日想拉拢的可不是杨大人,这等没脑子的,栾茗还要害怕在其中添乱呢,她所想拉拢的是原是柳少傅长女的柳夫人。
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远,就听了池中噗通一声巨响,惊起了落在荷间的蜻蜓,也吓飞了房檐亭前休息的几只飞鸟。连那水花,都是如瀑布一般恢弘。
这李氏还真是对自己舍得下得去手。
栾茗啧啧感慨了两声,就掀起了点裙角向岸边赶过去。遥遥地,她能瞧见李氏呛了几口水,咳了许久,方才开始惊呼救命,那柳夫人则是瘫坐在了地上,已经两腿发软了。
李氏怎么自己就往池子里跳,还险些将自己拽了下去?一向与自己不大交好的李氏忽邀自己一齐来赏拢共没有几朵的荷花迟,本就足够奇怪了……
满腹的疑惑萦绕着柳夫人,她的裙角都被李氏溅湿,忽觉一阵风拂过,从头凉致了手脚。眼前空无一人,便是出了什么事,她也解释不清,柳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李氏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夫人怕是吓到了吧。”
“你是……”
柳夫人见栾茗,是有几分眼熟的:“你是栾小姐,是绥阳王妃。”
栾茗点头,和善地笑着将心中不安的柳夫人搀起来,李氏叫喊声不算太大,可若是有了这样的打算,必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她现在该如何是好?怕是逃也来不及了……
大抵还没出了院子,就要正遇见来救人的一众人,到时恐怕更要扣上她一个心虚逃离的罪名,那就更说不清了。至于李氏,根本不因栾茗的出现而忌惮分毫,因为她十分笃定,栾茗什么也未能瞧见。
“夫人别急,您先理理衣裳。”
栾茗安抚着柳夫人,柳夫人心中仍不安,却还是点了头,去扯了两下自己被掖在了腿间的衣裙,听栾茗说道:“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都瞧见了的,你也无需惊慌,今日我在此,便不会让你白白蒙冤。”
“那便拜托王妃为臣服做个证了。”
柳夫人屈身想要行跪礼,却被栾茗拦了下来:“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望您信得过我,能让我自行处置此事。”
她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柳夫人仍是满腔的疑惑,可如今毕竟是别无他法,便点了头,若栾茗不为她佐证,她可就真的说不清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拦着那两个想要陪着她的丫鬟。
“您请便就是了。”
栾茗见她允准,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来人呐——有人落水啦。”
这一声叫嚷,竟真把人叫了出来,一行人就宛如约定好了一般,齐齐闯入了观荷园;尤是杨大人,他怒气冲冲地跟着李氏的丫鬟走在了最前。
到了池边,杨大人也不多问半声怎么回事,就打了柳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怒喝道:“你这个妒妇!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竟有一瞬,栾茗起了疑,她有些怀疑这一出闹剧本就是杨大人为了抬妾为妻而自导自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