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承玄只斜了一眼,便端起碗一饮而尽,看怔了这几人。
而亦是此时的京中,燕娘被栾茗罚跪在地,她倒还十分自觉的连连向栾茗磕头,口中辩解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我是真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世子殿下便会是如此这个模样。”
“你不知道?怎么,还需我将每一样药材都挑出来,你我二人对上一对?若是对上一样,你自己讨饶。”
栾茗刚要动怒,就发现自己一时冲动吓了怀中的清成,清成在她怀中安逸地蹭了蹭,她便也学着不动声色了起来。
清成今日喝了药,非但是未见好,反而是难受了好几个时辰。
她起初甚至是怀疑过是不是半莲一时疏忽,方才在药上出了岔子,待半莲事无巨细的与她交代了燕娘可以的行为后,栾茗赏识的大点了点头。
“将人扔到杂院看好。”
栾茗厌嫌地吩咐道,便哄起了怀中难受的一直挣扎的清成,那治腿的药中被大夫查出来了可以引情的毒,大人尚且难熬,何况是向清成一般年幼的孩童。
倒是那燕娘,是个不安分的,留不得。
“回王妃,奴婢今日去瞧了那位燕娘,她倒是不哭不闹,出了奇的安分,连端去吃食,也未曾闹过什么性子,就那么住着。”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半莲,你说若是依照外人的眼光,会因此如何看我?”
“嗯?”
半莲愣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叹道:“会觉得您因为善妒而陷害府中侍妾,不惜陷害世子殿下,只为名正言顺将她除了去!这燕娘好狡诈的心思,奴婢还当她真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另有坏心眼。”
“你看的出便好,日后我要教你的东西还多着呢。”
栾茗就是那般干干净净的面容,不笑,不怒,却似藏了什么不显于色的东西。
“只是您便只能将她关到柴房中,当真就处置不得?”
半莲心中又起担忧,总不好一直将燕娘关在柴房中不闻不问,毕竟断没有那个道理。思绪再三,半莲又叹息道:“怎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无赖,对世子殿下出手便罢了,竟还藏了那么多心思,也不知府中能安生几时。”
“若她的确是王爷早前赎下至府中的侍妾,便是她做出人命的官司,我断然也没有处置她的权利,万事还需得等王爷回府后来做决断,毕竟这人是他抬回来的,高低要让王爷应允。如今在柴房关着她,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知晓我这人有些脾性,并不会认她拿捏。”
半莲刚要愁闷的再叹一口气,就见栾茗揭起了案上砚台所押书信,嘴角轻勾,得意道:“只是王爷的回信说了并无侍妾一事,这位燕娘也可任我处置,然而我自然是不在乎其间缘由与真假,我只需这个能将自己择清楚的态度便足以。”
“那您如何处置她?半莲这便命人去做。”
听了这话半莲迫切不已,她可瞧燕娘不顺心了有些日子,今日方才听栾茗说起——原来这燕娘是可以处置的。
“放了吧。”
栾茗淡淡地,半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闻,连忙反问道:“您为何要放了她?放了她岂不是要生出什么事端……”
“绥阳王府并不是什么稀罕的地方,值得这燕娘冒着风险来自荐枕席,谁知她到底打了什么心思,总归不像是为了什么好事来的。只是她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得先将她放出来几日才知晓,你记得盯紧了她,有什么动作马上向我知会一声。”
“半莲记住了!”
“嗯,记住了便是,日后我会慢慢教你其间这些门路,府中需你帮忙斡旋的地方还多的很。”
栾茗夸赞了句,便是由着半莲出门去,隔了会才反应过来将人叫住,递过书信吩咐道:“将这信替我寄回铁甲营。”
铁甲营一脉平原,正是赶上了接连几日的瓢泼大雨,将士们的练武也都延缓了几日,各自养身蓄力。
主将营中几位主将各携了一坛美酒赴此,名为为历晖年接接风,可他已至关外小半月,又何须此时接什么风?倒不过是几位主将都受了栾道商的点拨,成心要在今日给历晖年立下一个下马威。
美曰其名为让历晖年知晓这铁甲营到底是谁的地盘、谁说了算。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将领,绝不需历晖年一个所谓的医圣王爷来教他们如何点兵。
“本王今日本想在帐中钻研医术,未曾想几位将军如此盛情,倒真是让本王不好推却,恰巧,栾将军前几次赠了本王一坛醉雪酿,听闻十分珍贵,今日便也拿出来与诸位将军一齐分享,也算答谢几位将军这几日的照顾。”
“既是赠给王爷的,王爷便不要如此客气了,这醉雪酿虽是珍贵罕见,在北关这一带却是时常能寻见,末将也不过是寻来为王爷讨个新鲜,几位将军大抵是都喝的厌了,今日便喝其他的酒吧!”
栾道商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这人要是不知好歹了起来,倒还真是十分可笑的,有几个会选择给懂医术的人酒中下毒?历晖年掂了掂手中酒坛,佯装遗憾:“那还真是可惜了,既然喝不得,本王只好先送回帐中藏好了。”
“怕什么!”
抚远将军这几日都未曾拿正眼瞧过历晖年,今日倒是仔细端详了两眼,虽的确是俊朗清秀的面容,却始终得不到他的认可,亦是入了不了他的眼底,故而是冷语道:“不过是一坛酒罢了,哪有什么能喝与不能喝的讲究,痛饮便是!”
“抚远将军,这酒你我二人不是前日才喝过。”
栾道商挤眉弄眼的看着抚远将军,试图让人理解他心中含义,然抚远将军正值在了气头上,只回了他一个冷眼,便辩驳道:“喝过了又怎么了?这喝什么不是喝!怎么不见你今日吃过了饭,明日就不再吃饭了?”
“抚远将军都如此说了,本王便不与诸位将军太过客气了。”
历晖年掀衣摆落座于席间,只见是眼前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酒碗,而几人的身旁都摆了或大或小的酒坛。
栾道商方才被呛的不轻,强是打起了精神,又咳了两嗓子,客气的向历晖年敬了碗酒:“今日倒也是因为王爷初至铁甲营那一日连饮烈酒丝毫未醉,末将一时兴起,便想了这个为您接风的法子。”
“喝酒未醉又有什么了不起?喝得多才叫本事。”
抚远将军实在是过于直白,也就不难想为什么皇上从未召抚远将军回京,而是将抚远将军一家子都送至了铁甲营陪同抚远将军生活。只是这话吓坏了栾道商,赶忙大声咳嗽两声来制止抚远将军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