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农户里养的猪还差不多。
于是两人对待他们十分客气的一众叫化子留了个心眼,并未真心实意的去相处。
好家伙,白日里个个装的人模狗样儿的,入了夜两人方知这都是住了一群什么人!
那一日入了夜。
刀疤脸和矮个子环手找了一处佯装睡下了,却留了层心眼,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儿,结果听那四十来人捅捅咕咕的唠了小半夜,他才听出来了——这些人不单早就知道了他是什么人,甚至还准备黑吃黑!
四十来个破衣烂衫的叫化子无一良善之辈,皆是背了人命才逃亡至此,专宰过路行人,尤是想来庙中避避雨的,可不就正好赶上了刀疤脸与矮个子两人?
二人就这么面不改色的听这四十个叫化子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二三个时辰抢过银钱以后该如何处置二人,最后听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分食。
因为换了那些赶路的书生,他们大有把握那书生没什么本事讨账,更没什么法子到官府伸冤,所以放了又何妨?
但这二人不同,这二人一瞧就不是什么善类,万一打起来,如此魁梧的身板还是很难抗衡的!再三权宜之下,叫化子们决定趁二人睡下动手。
刀疤脸与矮个子还以为他们说的是什么拦道勾当的行话,直至其间一人还真看着他们流出了口水,神神叨叨的念叨着:“可好久没开荤了。”
这还得了?
两人眼看自己要成叫化子们的盘中餐了,哪还能再安然睡下,当即便起了身,将一众叫化子收拾的七荤八素的,当真称的上一句悍匪。
打那后,这两人反倒成了这破庙里的头子,虽不是那般和睦,却也十分忌惮他们二人,时不时给些好处讨好一二,得些不值一提的庇佑。
打头继续做起人牙子的,也是这两人,与官府的几位大人们关系极好,攀了一声“义父的”,自然就是这三人了。
至于那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就又是在另一处抢回来的了,刀疤脸与矮个子原是想将两人找户想买儿子的人家卖了去,毕竟隆州城仰仗着几位认为生了女儿就是断了香火的“父母官”,于是在隆州城中有头脸的人家,都想有个儿子。
有人需要,这钱还不是哗哗的进了腰包?
可这两个才三四岁的小童委实是十分机灵,不仅瞧出了一众人做的是什么勾当,还担保能为既然出上力。
然而谁会相信二三岁的奶娃娃能成什么事?
刀疤脸和矮个子却被两个小童说的有些信服,故而暗中盯梢,让两人去做事,结果没想到两人装作迷了路的孩童,竟比他们抢人要来的容易!
刀疤脸想起了过往之事,仍是无尽欢心,世人都说善恶有报,天理昭彰,可他做了如此之多的伤天害理,怎不见有什么神明显灵,治治他这些无恶不赦的罪?他心说什么狗屁天雷严惩恶人,都是胡扯!
他就不信世上有报应,如果有,他怎会如此顺风顺水,赚的盆满钵满?
“小子,你们过来!”
他招手将如今分别七岁了和八岁了的小童唤至身边。
“嗳!”
七岁小童应了声,就牵着八岁小童快步赶到了刀疤脸的身边,两人一齐十分乖顺的唤了声:“义父!”
“今日干的不错,总算是做了一票大的!不枉老子这些年这么疼你们,都快把你们当成亲儿子疼了!”
“义父就是我们的亲爹!”
八岁小童溜须拍马道。
“臭小子!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刀疤脸的确是越来越疼这两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他甚至在惦记做完这一票便找何大人行个方便,销了早前那些不干不净的案底,带两个孩子做正经生意去。
“崔老三,你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红火啊。”
刀疤脸闻声一激灵,一抬眼,果真是官府的王巡捕——身后还跟着何大人!
他仓促的把两个孩子推去了一边,自己则爬起了身,十分谄媚的跪下来,俯首瞻望何大人:“义父,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过了!怎么今日忽然想着来这破庙里找儿子了?不干不净的地方,怕污了您的眼睛呀……”
“崔老三,大人到哪一处去找你,还得问你的是与不是?”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儿子不敢有这个心思!就是想问问义父这次找儿子,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啊?”
王巡捕笑意渐浓,他最喜欢的便是借何大人的势将这群目中无人的地痞无赖踩在脚下,再锉其锐气;尤其是身姿魁梧的刀疤脸崔老三,一样得服服帖帖的跪在他身前请好。
尽管跪的不是他,是何大人。
“大人自然是有要事才来找你,这话可长着呢,你便让大人这么站着与你说?”
刀疤脸下意识的将草席子让了出来,却惹得王巡捕大怒:“这草席子岂能配得上大人,还不快为大人看座!”
破庙中唯一能坐的东西便是草编出的席子,也不甚干净,可已是破庙中十分奢侈的玩意儿,仍要留给刀疤脸与矮个子他们一伙人来坐。
又如何能找见什么椅子?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法子。
矮个子半句话都未都言,就爬上前几步,将自己当作了人肉椅;何大人非但不吃惊,反而十分满意矮个子识眼色的表现,一撩衣摆便坐了上去,足见他是时常坐的。
“听闻你们今日又拐了人?”
刀疤脸为之一震,何大人也不知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每每他拐了人,何大人都能极早的知晓,不单如此,何大人每次都要苦口婆心的奉劝他不要再做这些勾当,免得有一人引起民愤,他也没什么法子,然后寻着五花八门的借口将拐来的俊俏姑娘收走。
他心说这次又要赔上不少,毕竟隆州城中的小倌一向卖不上太多的银两,只不过瞧历晖年容貌过人,应当还值些价。
刀疤脸不情不愿的点了头:“正是。”
“这么好的事让你赶上了,干儿子,你这可是莫大的福气啊。”
何大人的笑中颇有深意,决绝道:“杀了他们,义父替你们再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
“啊!”
清成捂着嘴害怕的向后跌出好几步,又跌到了历晖年的怀里,他可是要吓坏了,正要与历晖年诉委屈,就见栾茗好像哭啼了起来。
又好像是闹了梦魇?
栾茗的确是被梦魇了住,困于梦魇深处,不得生、不得死。
仿佛短短数月,只不过是她因执念而生的一场梦境而已,难道她最为担忧的事,来的如此之早?
栾茗浑噩的睁了眼,头仍很昏,腿也仍然很沉……
她刚要去拭一把额角的汗珠,就发现自己两手皆被严严实实的束在了身后,压根是挣不动,而手腕处也于此时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