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寝宫。
贴身女官唐霏正侍候刚午睡起来的皇后,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看着铜镜里的皇后。
半晌,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唐霏。
“旨意送去薛家了吗?”
唐霏放下手中的黄木玉雕发梳,点点头回答:“送去了,皇后娘娘。”
去宁州,是皇后的主意。
看着唐霏一脸疑惑,却又不敢细问的神情,皇后倒是镇定自然地笑笑。她侧过脸瞧着自己修长的脖子,似乎有些满意。
“这次殿选,她本就是最后一名。所以把她选去宁州合情合理,朝廷中那些老顽固心中也平衡了。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她让薛画之去宁州,或许能遮掩一下她头上的盛气。其实,无形中也是在“保护”薛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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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远离朝廷。就算是快马加鞭过去,不停歇,也要三天三夜的时间。更何况,薛画之带着自己的行李,拖着大箱子一路启成。算上中途休息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估摸着也要五六天的时间。
薛画之这一去,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她一个女孩子,又顶了个官衔,不免别人多加注意。
出门前,薛老爷吩咐了,多配几个随从跟着,保护薛画之的安全。不过,还是被薛画之给回绝了。
这路上本来就有官家派遣的护卫,现在随从杂七杂八的加上来,一行人太多,反而更惹人眼目。
自己本来就是去上任,又不是出嫁,何必弄得那么隆重呢。
薛画之穿上一身深色官服,倒是十分的贴合。江小娘连夜改制,衣领和袖口都加厚了。
“听说宁州干冷,我多加了绒毛,又阳光的日子多晒晒,画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小娘的眼眶有些泪花。
虽然画之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这么些年,江小娘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而且大夫人临走之前,也把画之托付给自己,所以说,她更是重视画之了。
画之临走前,把房间里的小盒子留给了江小娘。里面存着自己的一些首饰,里面还有留有一封信。
薛画之也明白薛家目前的处境,特别是江小娘,她自己省吃俭用为了薛家。于是留了一些上好的首饰,她戴着也成,当了也成,只要能补贴家用,其实都成。
坐在马车上,百帘挨着一块,薛画之侧脸看了看。发现百帘有些不安,又有些担忧。
“姑娘,咱们这次去宁州,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百帘的担心,也是常事。
谁不担心呢,其实薛画之自然也担心。
“薛姑娘既然能通过殿试,能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此时正在说话的人,正是官家派来护送的侍卫,秦临。他身穿深灰色长褂,脚踩深马靴。
剑眉,黝黑皮肤。眼角细纹,也清晰可见。方形脸,不怒自威。在他的人中,留着八字胡,微微眯着眼睛,仿佛上下打量薛画之。
这是秦临第一次护送女君使,其实之前也一直想见见,没想到这次就见到了。不过画之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并不一样。
薛画之一介女流,也无三头六臂。出小有容貌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在薛画之看来,对面的秦临却给她不同的感受。
这一定是位有经验的老护卫了,只是在他的眼神中,他似乎对自己不太“信任”。
一开始,大多是男人都这样,薛画之无话,秦临也无话。
马车在经过冯宅之时,百帘倒是轻轻地拍了拍薛画之的肩膀,然后偷偷地从车帘望去,发现冯宅还是一如既往的大门紧闭。
“冯公子应该早就到达目的地了吧。”百帘小声地薛画之耳边喊了一声。
薛画之眼神微微有些暗淡,点点头。冯墨亭比自己早动身几天,这会儿差不多了吧。
秦临听到这句话,忽然张口道:“听说冯公子被派到泉霄郡,离咱们宁州不远。”
泉霄郡。
的确离宁州不远,算上时间,一天就能到。原来冯墨亭是被派去了那里,薛画之暗淡的眼神忽然又闪烁了光芒。
“泉霄郡,那可是一个好地方。”秦临一边说着,嘴角带着笑意,一边双手环抱在胸前。
两个挨着的城池,却有天差地别的区分。泉霄郡人杰地灵,听说朝廷好些大人的故乡都在那里,不仅如此,那里百姓安居乐业,物产丰富。
“怎么了,薛姑娘心中可是有一丝羡慕?”
听到秦临的话,薛画之抬起眸子,她抿着嘴巴微微一笑。那么好的地儿,谁能不羡慕呢?
不过却正因为是冯墨亭去了那里,她好像能平衡一些。至少她知道他在哪里,所幸就在自己的旁边。
“说是抽签分配,谁知道是不是真这么选。”百帘有点愤愤不平,她有点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
“那只能怪我能力不够,以前分到宁州的君使,都是排名最末的几位。”薛画之说着说着,带着几分苦笑。
她能被选中就是万幸,被分宁州,以后如何也是看她的造化。
秦临将配件搁在一侧,他望着薛画之的眼眸,好像没有一丝怨天尤人的意思。小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胸襟,也实属不易。
不过现在下定论,还是为之尚早。说不定哪天,她就觉得累了,哭着喊着要回家?
“倒是苦了秦大人,跟着我们一路颠沛流离到这里。”薛画之抿嘴微微一笑。
秦临哈哈一笑,假装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招了招手,算是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走了一天的路,大约也累了,要不然今日就在前方客栈休息?”秦临指着前面的小小客栈,上面点着一盏红灯笼,看来夜色也差不多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