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大部分妇女,一大早都会去附近的树林里采一些野菜。然后拿回去煮汤,或者做药材。”
耿昌巡介绍了一番,倒是说的十分仔细。薛画之没带纸笔,也不方便记录下来,但听了多少也都牢记在心中。
“有的篓大,有的小。大小不同,他们采摘的内容也不同。不过因为宁州地广人稀所以野菜总是源源不断,根据温度也有时节的变化。”耿昌巡说的很详细,至于什么样的时节,他好像也知道,只是眼下他也没有说的过多。
看来,他的文书工作应该一直没有落下。薛画之一边听着,一边点点脑袋。
“这里的百姓不喜奢华,当然了,他们在这里待久了,也不知道奢华为何物。”耿昌巡感叹了一声,摇摇头内心却是有些忧郁。
薛画之这一刻总觉得耿昌巡话里有话,他为何眼神黯淡,莫不是知道这里面有些蹊跷?
又或者这些事,也是他无能为力去解决的,所以才会愁眉不展?
忽然耿昌巡收起眼神,知道自己这会儿说的话不合时宜,赶紧笑笑摇摇头。他又指着前面的一条羊肠小道,笑着说:“您看,穿过那边就能到了。”
穿过去,就可以?
可是地图上也没有这条路线,所以耿昌巡一定是知道怎么从君使府邸到州府。
于是薛画之就跟着耿昌巡一块,从羊肠小道穿过去。因为两侧有着高高的墙壁,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从小道穿过去,往左拐就能来到州府的后院侧门。说来也奇怪,这州府的建筑有些与众不同。
说的与众不同,那是和周围低矮的百姓平房比起来,十分的不一样。若真是要形容,那就是州府建筑气派,前后两座院落,风格清奇,竟然带着几分西域风情。
除了气派之外,薛画之粗略地一瞧,再摸了摸后院那扇门,仿佛是刚上的油漆。但是这种类型的油漆,薛画之也认得出来,这是一种特殊的漆料。
这种漆料的价值她心里自然清楚,凭借宁州这块贫瘠的土地,万万不可能生产的。所以一定是其他的地方运过来,但宁州荒凉,能运进来,这价格一定是不菲。
州府能花大价格买漆料,还紧紧是涂在后院的侧门之上,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
不过暂时薛画之还不能表露出来,耿昌巡在前面喊了一声:“薛大人,咱们到了。”
薛画之侧过脸,然后点点头,装作自己啥都不知道的模样,加速步子上前。
两人来到州府大门口,薛画之抬手便准备敲门,不料却被身后的耿文昌喊住:“薛大人,莫慌。”
薛画之的手还抬在半空之中,有些犹豫。她看到耿文昌掀起前脚的布衫,走上几级台阶,冲着薛画之抿嘴点点头。
“咚咚。”
耿昌巡有节奏地敲了敲门,大概两下。然后他就不动了,站在原地就这么等着。
“耿先生,你确定里面的人听见了吗?”薛画之皱眉有些好奇地问。
而耿昌巡却笑而不语,很快没过一下子,大门吱的一声就被打开,里面站着一位家奴。
家奴伸出脑袋,瞅了一眼对面的耿昌巡,倒是有些面熟。
“耿先生?”家奴问了一句。
耿昌巡从腰间拿出芭蕉扇,摇晃两下,这是他的象征,家奴自然知道。可是耿昌巡身边的女子,从穿着打扮看起来,也不像宁州的百姓,于是家奴欲言又止。
“你只管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相商。”耿昌巡的态度倒是谦和,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家仆顿了顿,点点头于是转身轻轻合上门,然后就离开。
薛画之脸上有些好奇,于是问:“耿先生对州府很熟?”
耿昌巡仿佛就知道薛画之会这么问,于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倒是没多说什么,好像故意保持“神秘”。
过了一会儿,大门再一次被打开。
“请进吧,耿先生。”家仆说完,车里把门打开,然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薛大人,您先。”
耿昌巡懂得礼节,先让薛画之进去。家仆的眼眉微微抬起,眼神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或许就连他也没想到薛画之被称作“大人”。
进了州府大门,这里面的陈设倒是让薛画之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什么小桥流水,什么断桥残雪,有诗有韵味。似乎自己置身于江南一般的景色,绿色的绿植摆放在走廊宽厚的栏杆上。
吊篮上的红色花朵,娇艳欲滴。仿佛飘来一股幽香,窜入鼻尖,心旷神怡。
没想到宁州的地界上,还有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薛画之感叹之余,心里某个角落又觉得有些诧异。
后院的那一栋宅子,应该是新修葺的。
“去年的时候,咱们州府大人为他的姨娘子修的。”
耿昌巡用芭蕉扇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地凑在薛画之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州府大人还真是奢侈,只是姨娘子“金口”一开,他哪有什么办不到的呢。这件事早就成为大街小巷,百姓们热议的话题了。
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提出来。
弯弯绕绕了一阵子,从小石桥上走下来,薛画之一楼弯到了后院。家仆面前有一扇门,他推开门后请薛画之和耿昌巡进去。
“二位稍微休息,我去喊老爷。二位想喝什么?”家仆倒是有礼貌。
耿昌巡还在思考着什么,薛画之立马在他前面说:“喝茶,随意就好。”
家仆抿嘴表示客气,然后退后几步退出了前厅。
薛画之环顾四周的环境,一旁有一侧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古典书籍。幸亏薛画之眼神好,她起身看过去,这上面一些书,好像一部分都是真迹。
不仅如此,在书籍上摆放这几个花瓶。花瓶上面的花纹看上去,和京城一家铺子的印记十分相似。
“这是陶家坊的瓶子,看这个花纹应该是陶氏纹路。一般陶氏纹路的瓶子不多,定制的就另当别论。”
“哦,是吗?”耿昌巡斜眼望去,也把眼神落在瓶子上。看来薛画之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偶尔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莫不是平时细心观察,都不可能讲得出来。
“除了瓶子,你还能看出什么?”耿昌巡又问道。
薛画之转了转眼珠,转身,双手背在身后:“刚才经过后门,那面门上的油漆也非比寻常。”
耿昌巡这下子觉得更有意思了,一霎都忘记手中摇晃的芭蕉扇。
“漆料有待考察,但绝非寻常。咱们这位州府大人,还挺用心。”薛画之话中有话,对面的耿昌巡自然听得出来。
这个丫头,倒是没想象中那么后知后觉,眼神中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耿昌巡忽然觉得,让她来做宁州的君使,好像也不是那么不靠谱了。
两人正聊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家仆沏的茶已经端来了,除此之外,托盘上还有水果。
定睛一瞧,竟然是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