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葡萄干。
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薛画之深吸一口气，看着桌面上的葡萄干。她不敢吃，也不愿意吃。
葡萄干这东西，大部分都是进贡到宫中去，又或者贵族才会有。一个小小的州府，怎么会吃得起这么好的东西？
又或者……
薛画之一个人在沉思些什么，耿昌巡倒是毫无顾忌地拿起盘子中央的葡萄干，扔进嘴里咀嚼了半天。
紧接着，他尝了尝味道还算不错，笑着哼哼：“味道还不错，薛大人来尝尝？”
耿昌巡甚至把葡萄干伸到薛画之的跟前，可薛画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摇摇头。
“您吃吧，我吃不下。”薛画之的神情有些凝重。
可这一侧，耿昌巡仿佛就看出来薛画之在想什么，他吃完几颗就拍了拍手，然后安慰道：“薛大人，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跟你一模一样。不过，千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吃一两口，尝尝鲜总是好了，反正你我也买不到这样的食物咯。”
耿昌巡像是看得很开，只是薛画之她却不这么认为，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劲。若非是大富大贵的家庭，怎么可能会拥有如此上等的东西。
耿昌巡说薛画之现在和他年轻的时候很像，意思就是，他刚来就知道州府的情况？
正想着，结果这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条不紊的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影。
“耿先生，您上个月已经来过一次，怎么又来了？”很明显，声音的主人有些不太耐烦。
再望见门口，薛画之看到一个穿着宝蓝色上衣，腰间挂着玉烟斗的男人，直径就这么走了进来。
男人的个子不高，也精瘦，细细的脸型却衬着一双金鱼一般的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协调。也是因为太瘦，导致脸上的皮肤重叠在一块，俗称：老褶子。
之前薛画之从耿昌巡那里了解过，宁州州府姓孔，大家一般都称作孔州府。自然，薛画之也这么称呼。
“孔州府，久仰大名。”薛画之一边说着，一边抱拳行礼，还是颇有些礼节。
孔万瞥见面前的小女子，他微微侧脸打量。之前收到过朝廷的消息，说是分配到宁州的君使是一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位。
没想到这小姑娘，带着的人还是耿昌巡。
“嗯。这位是？”
孔万却表面上假装不认识，他用余光瞥见耿昌巡，看来是准备让他来解释薛画之的身份。
不过此时是薛画之却上前，抬起小臂遮住耿昌巡准备张开的嘴巴。
“孔大人，我乃是朝廷派来的君使。负责宁州这一带与朝廷之间的纽带关系，这边是文书印章，请您过目。”
薛画之给百帘耿昌巡使了使眼色，耿昌巡立马从怀里拿出薛画之所说的东西。
“耿先生，你现在角色代入的感觉，可真够快的。”孔万接过那些文书还有印章，随意地瞧了一眼，最后满不在乎地将文书搁在桌面上。
对于薛画之的文书，孔万好像不放在眼里。毕竟一个君使，她的能力有限，能做的事情还有什么呢。
自然，不放在眼里了。
薛画之也能感觉到孔万的“心不在焉”，目光全在他拇指上墨绿色的玉扳指上，一边说这话一边转动着什么。
孔万倒是和他们两个坐的板凳都不同，家仆特别从别的地方搬来一张檀木制成的木椅，上面雕刻的纹理也略有讲究。
孔万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中又接过家仆递来的茶水。
“梅瑰露？”薛画之略微抬起眉梢，她能闻到远处飘来的香味，鼻子很灵敏的人，自然能闻到香味。
孔万清脆地瓷盖子，反扣在桌面：“薛姑娘果然是从京城来的，这玫瑰茶的味道，一下子就被闻了出来。”
薛画之倒是点点头，也不怕这般的寒暄。
“玫瑰露这般的上等好茶，就算是在京城，富贵人家中也是不常见。没想到在宁州，还见到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吗，孔大人。”
薛画之说话的声调上扬，仿佛故意试探什么，只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因为她这么做就是故意的，试探孔万的反应。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孔万怎么会听不懂呢？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句成语想起来，也有它的意义。薛姑娘啊，咱们宁州地大，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还没见识过。”
“孔大人，物以稀为贵，但凡稀奇古怪都是需要成本的。我怎么觉得，以州府的财力，好像没有能到达这般的能力？”
一句句话，就像是针尖对麦芒。
薛画之一上来就如此的“直接”，耿昌巡想上前插话几句，但也好像无济于事。是个猪，估计也能听清楚其中的含义。
“州府的每年的银两是多少，在离京之前我还是多少了解一些。”薛画之说完，指着盘子中的葡萄干，笑了笑，“至于葡萄干的价格，作为君使，我也略知一二。”
孔万没有继续说完，空气比之前更加的宁中，仿佛外面一只鸟飞过去，也能听出扑翅膀的声音。
孔万薄唇微微地张开，但心中略有些不满，清了清嗓子。心想着，和一个臭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州府的事情，自然有朝廷管理，倒也不用费心了。”孔万说完，翻了一个白眼，算是给薛画之一个下马威。
朝廷要是早知道，早就处理了，也不会轮到现在，知道薛画之过来才发现宁州州府的异常情况。
也就是说，朝廷的手还没有伸这么长。
要不然就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孔万，但是他背后的人又是谁呢。薛画之特别想知道中间的情况，可是眼下她来这里，却不能因为这件事才功亏一篑。
“薛姑娘，你还有别的事吗？”孔万顿了顿，“如果是来拿银两的，临走之前我让家仆备着。多少的话，也能应和一段时间。”
他是以为自己来“要钱”的？什么钱，他能给自己什么钱？
薛画之感觉血一下子涌上来，怎么想都用一种嗟来之食的感觉。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椅子的两侧，手背上的青筋都略微鼓起。
耿昌巡见状，内心微微一惊，赶紧开始打圆场：“咱们薛大人岂是贪图钱财之人，孔大人您可别说笑了。”
“哎呀，薛大人您别在意，平日里孔大人就是爱说笑点，不打紧不打紧。”耿昌巡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薛画之的反应，生怕她生气了。
但薛画之内心还是忍不住，她握紧拳头，内心的一团火就蹭出来。这是打发什么人，打发叫花子吗？
“孔大人，我现在是御赐的君使，还请您换一个称呼。算起来，咱们级别应该差不离。哦，我来自京城，按照宁州的规矩，我应该还高半级？”
“你……”
孔万还没说完，薛画之就又阻止：“孔大人，您作为州府，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
耿昌巡坐在一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