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戏台的中央,薛画之感觉自己的脑袋很胀,太阳穴正在突突地跳动。
薛画之虽然看到人群,会有一些胆怯,但最后的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自己必须承受的。如果宁州要长期发展下去,这也是她有义务告诉大家的。
“大家好,我是薛画之。前一段时间来到宁州,大家都应该认得我了。”
一开始薛画之来到这里,她是谁,百姓们一概无所知。他们所知道的,也只是所谓的“州府”。还有山上一股势力,百姓们从来不知道君使是什么。
君使为何物,百姓们一问三不知。
一直到薛画之将沽口寨整顿清楚,州府的孔大人也被革职查办后,百姓们这才慢慢想起来。
原来,宁州还有君使这个官。
“我今天想告诉大家一件事。”薛画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的内心似乎有一块石头,即将落地。
“关于死契,我希望废除,并且也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薛画之的语气诚恳,她的眼神又和昨天的不同,她的脑海里仿佛又想到了些什么。比如她怎么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又是如何勇敢地自己做出决定。
终于,薛画之一口气之间,把自己一路走来如何辛苦的过程,都告诉了在场的百姓。
在她说完后,薛画之眼眸低沉,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从小到大,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女儿家,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又或者,嫁了人之后就必须依靠夫家。我大姐是这样,但是她过得并不幸福。还有,我不相信,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是奴隶。不会的,不会有这样子的规定。”
薛画之双手张开,做出拥抱的模样。
“一个人的出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愿意去面对现状。所以,今天我想告诉在座的各位,我想废除死契!”
一边说着,薛画之一边握紧拳头。她是集赞了多少勇气,她的内心需要多么强大才可以呢。
只是少数人才有薛画之这般的觉悟,因为她的觉悟太早了。
不过,薛画之又觉得是自己的觉悟太“迟”了。
“还好,一切都不算太迟。”
说完后,薛画之准备转身离开,可她刚下了一步。她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的,最后竟然是一片又一片的传来。
薛画之转过头,她望着身后的那些百姓。没想到,他们和自己一样,竟然眼眶也都红了。
“薛大人,我们早就受够了‘死契’了!根本就是惨无人道!”
“我的父亲,就是因为死契,困住了他一辈子。最后,他被东家活活地打死了,我连他最后一眼也没有看到。”
再后来,大家一个个,怨声载道。对于死契这一条,百姓们之前真的敢怒不敢言。
从戏台上走下来,薛画之得到了大家的鼓励,可怎么感觉自己的腿都已经软了。
回到房间后,薛画之瘫坐在床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薛画之撑起身体好不容易走过去,把门给打开。
“吱。”
房门沉重,但还是被薛画之给打开。
甘夫站在外面,手里端着一盆水,看来是给薛画之梳洗用的。
“百帘呢?”
甘夫回答:“大人。”
甘夫和以前不太一样,他的声音甚至是哽咽了,端水盆的手臂,竟然微微颤抖。
薛画之感觉到甘夫的不一样,连忙把他手中的水盆接走,然后搁到桌面。
“甘夫,快进来。”
结果,甘夫一进来,他的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下来。他摇着脑袋,一边哭着,一边擦干自己的眼泪。
“以前的我,就是一条狗。现在在大人的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不过,就算大人现在把我当做一条……一条有用的‘狗’。我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眼下,甘夫越说越激动。薛画之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抿着嘴巴笑了笑。
“好了甘夫,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什么宠物。我也一直都跟你说,你就是你,谁也不能代替。”
甘夫一听,哭的更加厉害。下午,薛画之的演讲,他自然也听了。所以他现在过来,自然也是想多和她聊一聊。
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宣泄出来,甘夫也明白了一点。跟着薛画之一起,他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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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大人收到薛画之的文书时,正好是晚饭之后了。
陆大人坐在书桌旁,刚把信封打开,还没看两行字,就气愤得不行。
“这个薛画之,她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陆大人气的嘴巴都歪了。
“来人。”陆大人喊着。
家仆立马过来,弯腰站在陆大人面前。
不过陆明治没有立马开口说什么,他只是一个人停顿了一会儿。
很快,他又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之后他甩了甩手。
“算了,你下去吧。”陆明治声音小了许多。
家仆退下出去后,房间里就剩下陆明治一个人。他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刚才那么做有点不妥。
“这薛画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丫头,她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陆明治有些生气,但生气归生气,他的视线还是落在纸上。
纸上一行行字,还是字迹工整的。
不过,陆明治看完之后,却沉默了半天。他细细想来,或许一开始,他的想法是不对的。
陆明治的指尖,跳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思考了一会儿,又准备提笔。
可是手中笔,却不知道到底写点什么。这是陆明治很少会有的犹豫,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