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画之都走到跟前了,冯墨亭只是抬眸瞥一眼,没说话,把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上。
“薛姑娘,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冯墨亭语气和往常一样,节奏分明,语气上扬。
我来干嘛,难不成你心里没数吗?
薛画之内心吐槽了一句,可没当着冯墨亭的面说出来,她则是换了一副语气回答:“冯公子,好雅致。养鸟练字,修身养性。”
冯墨亭一听笑了,便回:“哪里,哪里。”
薛画之就知道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含义,便上前几步,指着身后那只金丝鸟有说道:“冯公子,您新买的家雀实在扰人清梦,还希望您能想点办法。”
原来薛画之是为了这只鸟过来的,冯墨亭背着手笑了笑,望着那只鸟儿喊了一声:“停下。”
没想到鸟儿到真的不做声了,十分神奇。薛画之看得都愣住,她转身走上前仔细地看着那只鸟,只见它乖乖地呆在笼子里,一声不吭,十分地乖巧。
冯墨亭难不成在吃食杯里,下了什么迷药不成,那为什么鸟儿听到他的声音竟然就安静得不说话了?
“还是公子里面,这鸟儿啊,就只听公子的话。”青空弓着腰,指着笼子的鸟儿,笑着说。
冯墨亭长袖一挥,青空便明白了,他扬手把笼子给摘下来,和这鸟笼一块出去了。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薛画之和冯墨亭两人。
冯墨亭有些无奈,薛画之平日除了柜上的事儿,一般都不爱出门。更不可能过来找自己,冯墨亭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不过,薛画之还挺能忍,足足吵闹了三日,她才迫不得已过来找自己解决问题。冯墨亭心中也知道,那晚之后,薛画之好像更“忌惮”自己了。
“薛姑娘,那晚的事情,我在此和你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希望你不要见怪。”冯墨亭双手抱拳,态度倒是十分的诚恳。
看到冯墨亭谦逊的模样,薛画之点了点头,不过,她总觉得冯墨亭今日还有别的话要同她讲。
“冯公子,既然我都来了,咱们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薛画之敞开天窗说亮话,也没太避嫌。
冯墨亭低头一笑,露出单侧酒窝。凭借他这副长相,若换了性别,成了娘子,恐怕也是生得倾国倾城吧。
冯墨亭没有立马接话,他只是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纸,上面字迹工整有序。冯墨亭把手摊开,搁在桌面上,抬起眸子对薛画之说道:“来看看。”
薛画之竟然还鬼使神差地凑过来瞧了一眼,别的她没仔细看,但其中的两个字,她倒是看的仔细。
“君使?”薛画之念念有词道。
“没错,君使。”
冯墨亭话音落下,一双眼眸便落在对面的薛画之身上。
薛画之微微一愣,关于“君使”,她当然是了解的。小时候,她就立志要做一名“君使”,云游四海,把西域各国有特色的东西都带回中原。
不过,随着薛画之长大,年纪渐长,各种规矩随之而来。薛画之便慢慢地不再奢求,自己能做一名“君使”,反而能够在自家柜上做事,已经是万幸。
不过今日,冯墨亭主动在自己的面前提及这件事,薛画之倒是有些意外。
君使每隔三年,朝廷便会大力举行人才的选拔。之前,薛兆齐参加过,可他才能的确不够出众,初试就被刷了下来。
薛兆渝身体不太好,年纪也不够,所以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目前来说,薛家应该是不会参加这种类似的人才选拔。
“昨日我听说,这次君使选拔和往年不同,女子也能参加,不信你瞧瞧。”冯墨亭说罢,就将纸递到薛画之的面前。
薛画之仔细一瞧,最后一行字上,赫然写着女子也可报名参加选拔。这下,她眼睛倒是放了光,就像是老天爷终于开了眼,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其实我觉得,以薛姑娘的才智,过初试,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等你错过今年的机会,那就得再隔三年才行了。”
冯墨亭所说不假,等到三年之后,薛画之已经嫁了人。嫁了人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报名参加选拔,现在虽说把握不大,可她毕竟还年轻,总有一丝希望。
早上,冯墨亭的那番话还在心中回荡,薛画之坐在里屋寻思着,桌面上还放着那张“告示”。
或许,这一次就是自己的机会,薛画之默默地告诉自己。
百帘端了一碗白粥走进来,望着发呆的薛画之,也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张告示。
“我上午上街的时候,也听说了,今年的选拔好像和往年有很大的区别。朝廷好像是扩大人才范围,就连年纪符合的女子也可以参加呢。姑娘,我觉得这次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在身边的百帘都这么说,薛画之一顿,似乎觉得自己更应该去报名参加了。
不过,说的简单,做起来可不简单。首先应该解决的,就是征得父亲的同意。如果薛有财不同意,薛画之怎么想都没有用。
可是,让薛有财同意这件事,难度也不小。薛画之为此,伤透了脑筋。不过,她还是决定试一试。这不,吃完晚饭,薛画之起身泡了一杯消食茶走到父亲身边。
“父亲,请喝茶。”薛画之恭敬地把茶递给父亲,低着头站在一侧。
薛有财点点头,捧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想起这几日还未问及柜上的生意,他便顿了顿开口道:“这几日,柜上的货怎么样了?”
薛画之好像早就知道父亲这般问,于是从袖子中拿出一份“账单”,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有序。薛有财拿着一瞧,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一个月以来,柜上的事情在薛画之的手里,生意越发的好起来。薛有财一开始本是担心,但后面到也更放心,所以都尽管地放手让她去处理。
看完账本,薛有财点点头还给女儿,又喝了一口茶。半晌,薛画之没有离开,她轻声地喊了一声:“父亲,女儿有事和您商量。”
平时,薛画之没事不会多找薛有财商量什么,多半是连她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跑过来找薛有财。
“嗯,你说吧。”喝完茶,薛有财把瓷杯放在一侧的桌面上。
薛画之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这才开口回:“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说,朝廷又开始选拔君使人才。”
自生病以来,薛有财就不爱出门了,平时最多也是在自家花园转转而已。不过,算算日子,三年一次,今年也该是到了。
“这次朝廷改变制度,女子也可以参加。”
说完这句话,薛画之明显看到父亲的脸色微微一变。
薛有财虽然没有大志,但情商却不差,薛画之话中隐藏的含义,他肯定听得懂。
“真的吗,三姐。那太好了,我觉得你去报名参加,肯定能取得好成绩!”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薛兆渝,他本身就觉得薛画之能力强,参加这种选拔,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有了四弟的支持,薛画之的底气好像微微足了些。她偷偷望着薛有财的表情,可父亲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就是坐在那儿不说话。
江小娘忙活完,从后院走到前厅,看到薛画之站在一侧,刚准备开口倒是被儿子拉到一旁。
薛兆渝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江小娘,这下,江小娘却叹了一口气。
“老爷这个人性子古板,不会让画之在外抛头露面。”
果然,江小娘猜对了,不管薛有财沉思多久,但最后只有一个答案:不行。
不过,这也是薛画之意料之中的事儿。但是,她并没有因此放弃,还是坚持地希望父亲能同意。
“你一个女儿家,去什么选拔君使,过几年就要嫁人了,你折腾什么?”薛有财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话一听,薛画之也急了,自己难不成只有“嫁人”这一条命运吗?
“三年才一次选拔,正好今天的条件放宽,想必是朝廷急缺人才,这就是一个机会啊。之前大哥落榜,四弟身体不佳,那么薛家就没有男丁去参加选拔。”薛画之顿了顿,“还记得太爷爷就是参加了选拔,咱们薛家才光宗耀祖的,不是吗?”
“那是你太爷爷,他是男儿身,你是吗?”薛有财急了,伸出一只手指着薛画之,大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