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火光一片,地上的火苗子一窜一窜的,红红的火舌把整个殿堂都照得亮亮堂堂的。
张晓英走过去,“你们说什么呢?”
小寒抬头一看是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的吗?”
张晓英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可不是人吧?”
小寒捂着胸口,一副受伤不已的模样,他硬是挤了挤眼,眼泪都快出来了。
低泣道:“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这个小小的土地公了?”
无良喝一声,“你胡闹什么?赶紧烧纸。”
小寒一脸委屈的蹲下去。
张晓英也蹲在地上,把火盆放在一边,拿着纸钱往里面点,轻声道:“你们可是在为那个姐姐烧纸吗?”
小寒叫道:“姐姐?她的年纪足可以当你祖奶奶了。”
张晓英笑了笑,她想起那个人,那个无良心里一直念着的人,那个叫张思思的女孩子。
无良往盆里撒了很多纸钱,眼见着手上空了,才低声道:“其实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当初她死的时候,并不是病死的。”
张晓英“啊”一声,“你说的可是思思吗?就是那个因为跟你交好,经常和你交谈,所以被人误以为是妖精附体的那个女孩吗?”
无良叹一声,“没错,就是思思,她那时不过就是个少女,花样的年纪,就那么活活的被村民给烧死了。当时火烧了一日一夜,火光冲天,把周围的很多树都给点着了。”
小寒回忆当时的情形也是无限感慨,那火“呲呲”的烧着,殷红的火苗不断地向上“噌噌”的冒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小一会儿大。熊熊大火在无情地燃烧,火焰照耀在人们心中,映着那世俗的偏见,映着他们邪恶的心思。
虽然他没只是远远看见火场的情形,并没有走近,但后来听人口述,也是震惊之极。小寒每天絮絮念着,跟无良叨念了好几天,说什么,“好好的女孩子,就这么给毁了,你不觉得伤心吗?”
无良当然是伤心的,那时候的他每日浑浑噩噩的,过得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小寒轻叹道:“说起来这事也要怨我,那时候我和他两个是死对头,几乎每回见面都要吵一架。我看见他跟个女孩子说话,心生嫉妒,就故意去找那个女孩。本来我就是想逗她玩玩,没想到玩的过火,被人给看见了,进而误会她被妖物附了身。才会有些奇怪的言语,动作也离奇古怪的让人心中生疑。”
张晓英道:“你们想和她说话,用人的形态就有,干嘛神出鬼没的惹人起疑?”
小寒道:“当时也是为了好玩,觉得戏弄一个女孩挺有意思的,可没想到引火上身,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回想那时的错事,他也是后悔不已。
可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即便悔死也不可能把思思给救回来了。
张晓英听得也是心中一痛,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场景:一个妙龄女孩被披头散发的绑在木桩之上,大火熊熊燃起,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
那一幕太过凄惨,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她闭着眼感受着胸口微微的痛处。
小寒道:“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无益。”
张晓英道:“怎么就无益了?你们当年连累了她,就没想过要为她讨回公道吗?”
无良道:“这事怪我,是我没能出手相救。以至于她被村民活活烧死了。我……”
小寒止住他的话头,“这不怪你,应该怪我,是我那时候跟你打斗,没有及时发现那些村民想做什么,等火光起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大错铸成,我们也不可能让满村的人给她殉葬,何况身为土地公不能干涉人间之事,更不能左右人的生死,就算心中痛极,也无可奈何了。”
小寒说这话时,止不住的悔意,当初他和无良两人做什么事都要争一争,每天都争斗不休,为了一点小事都能吵嘴打起来。
若是当时没有一时意气和无良争斗起来,那也不会出现后来的事了。
最起码无良能发现当时的异象,也能及时把她给救下来了。
张晓英看两人这一脸纠结和悔悟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既然当时没能救下人来,又不能为她昭雪,那就现在为她昭雪也不迟。让人们都知道,当初在土地庙烧死的那个女孩只是个普通女孩,绝不是什么妖物。”
无良早就想做这件事了,为那个单纯又可爱的姑娘昭雪,告诉大家她不是什么妖物。
就算错过了这么久,当时的误会也必须板正过来。
他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当年的误会,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晓英笑道:“那就借你的土地庙说说事吧,你这土地公总要显显灵,才能让人对你敬仰有加,这庙里要是香火旺盛了,对咱们都有好处啊。”
小寒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你这丫头,鬼主意就是多,你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张晓英笑道:“这好说啊,既然村里人都觉得这土地庙底下埋着的是个妖物,那就让妖物出来见见世面就行了。”
无良道:“你的意思是打算假扮女妖了?”
张晓英笑起来,“不管女妖还是女鬼,只要出来露个面,就能把一池水给搅乱了,到时候土地公再显个神通,让人心生敬畏,再把当年的事给说清楚了就行了。”
小寒挤挤眼,“你不会是想自己扮这个女妖吧?”
张晓英也对他挤了挤眼,“要不你来扮?”
小寒忙摇头,“我不,我一个大男人,扮成个女人像什么样子?”
张晓英也没打算叫她扮女人,别说他身形不像,就是这模样想扮成一个花季少女也挺难的。说不得,也得她自己出马了。
第二天是初中同学聚会,村里的几个男女同学都到了。
在镇上最大的饭馆里,附近村里几十个同学都到了。虽然没有都来,但也有二三十人了。
一个包间里坐不下,他们只能坐到了大堂里,把几个桌子拼在一起。
毕业也有几年了,这些同学中有回家务农的,有在外打工的,赶着过年也都回来了。除了张晓英和薛藴两个还在上学,其余的女的大多嫁人了,男同学中结了婚的也不在少数。
王翠玲也是张晓英的同学,只是她对张晓英一向是对立的仇敌,见了面自然免不了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晓英吗?这大学生啊,果然就不一样,架子也比别人来得大。”
张晓英看看表,她也就是来晚了几分,这臭丫头就酸了吧唧的。
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跟她顶嘴,只笑着对一干同学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有同学道:“这来晚了光说说可不行,得罚酒三杯。”
薛藴道:“没晚几分,来过来坐吧,罚酒就算了吧。”
他俨然已经成了这些同学中的龙头,大家都知道他前途无量,也不好驳他面子,都笑笑也就算了。
班里男同学多,女同学少,二十来个男生,女生只有七八个。
几个女生都坐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男生以薛藴为中心,女生就以张晓英为中心了,像燕子在她手下干活,自然对她唯命是从,而其余几个同学,除了王翠玲之外,别的也都对她笑容满面的。
张晓英知道今日的优待得来不易,倘若她只是前世那个嫁给王拐子的怨妇,别说别人瞧不起她,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不用说像现在一样,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