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落叶北雁南飞,平静的日子好似过得特别快。
川子家的事在村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想他们村这么多年就没哪个违法犯罪过,如今却出了个川子。
尽管大伙儿明面上当着川子爹娘的面是在劝,但实际很多时候遇上这两口子后都纷纷避之如蛇蝎,就像靠近了他俩就会被传染上病是的。
村长为了这事专门找这两口子谈过话,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五十岁的两个人,现在已老得跟六十多岁的差不多。
林丽做完手术后在县城里住了一周后由林华陪着送回了林家。
回去的当天,自然少不了人围观,钱桂花觉得丢脸,气得不顾林丽刚做完手术就要打人,好在被村里的几个好心人给拦住了。
但很明显,钱桂花跟林成风两个都对林丽有气,待着机会就骂,就想打,林丽就算能继续在他们村待着,也不可能在家能待得住。
林华的婆婆看不下去,就让林华把林丽带到他们家住了一周多。
后来得知她已经回来了的周家娘,林茵她们的外婆过来把人领到他们家了。
十几年前周家娘要来把林丽带去他们家的时候林成风两口子不肯,不想周家的人插手他们家的事。
但这回,两口子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林丽带走了,还跟撵苍蝇似的,人都走得老远了还对着林丽的背影骂。
“您别管他们,他们就是这种人,”林茵同敖战一起送周家娘到上山的路口,无视身后钱桂花的声音劝老人家。
周家娘一手拉着林丽一手拉着她,眼里有些许泪花,“我晓得,我要是跟他们计较这些啊,这些年两家不晓得吵了好多架了,这都是命啊。”
林丽跟川子的事周家娘之前一直不知道,因为那段时间她跟林茵的外公刚好去了县城。
林茵她舅舅舅妈在县城打工,这些年也住在那,前段时间舅妈才得了个闺女,老两口就过去帮着照顾儿媳妇坐月子,顺带看孩子。
哪曾想家里还发生了这些事。
林茵瞧着老人家这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来到上山的路口,林茵想了想还是对林丽说道:“去了外婆家就把这边的事忘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有啥事了就跟外婆他们说,好了就规矩些,别给外婆惹事,明白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姐姐的口气跟林丽说话。
以前林丽看不上她,她也不爱说话,姐妹俩从来就没什么交流过。
林丽抬头看了她一点,紧抿着唇点点头没说话。
本来就不胖的人,经历了这些事后已经成皮包骨了。
林茵看她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又跟老人家说了会儿话后就目送这一老一小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上了好几个村里的熟人,没遇见一个对方都会来劝他们,还说他们姐弟也是造孽,摊上林丽那么个姊妹。
明着劝暗中笑,对此林茵都只回以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回到家里,林成风还在骂骂咧咧,钱桂花也不落后,在林山那屋一边给林山收拾屎尿一边把林山没当什么骂。
林茵听着烦,索性进去从钱桂花手里抢了那臭气熏天的活儿。
钱桂花双手一甩,“砰”的一声,林山这屋的门被她甩得震天响,屋梁上的灰尘纷纷往下落,有很多直接落到林山那张蜡黄干枯的脸上。
林茵出去拿林山的洗脸帕进来给他擦,看到的依旧是林山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是没说什么,屏气端着满盆子臭气出去,在她转身的瞬间,男人的眼睛动了动。
晚上,林茵还是在敖战的房间睡,钱桂花他们不管,也没心思管。
屋里,敖战侧躺在林茵身边,眨了眨眼看着林茵的方向,说:“下周末去拿身份证,拿了后你想什么时候走?”
林茵一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屋里,听了这话后扭过头看向他的方向,“你觉得呢?”
敖战闻言沉默了几秒,之后说:“这个月底?”
“月底……”林茵沉吟,想了想后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咱们还没准备东西。”
上辈子他们是夏天走的,所以带的东西简单便捷,两个人的东西一个差不多的行李箱就够了。
当然除了衣服外,为了骗过车站的摄像头,他们还买了一些用于伪装的东西。
敖战也是经历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她指的什么。
“没关系,”他说,“下周末不是要去拿身份证么,顺便就把要用的东西买了,衣服也用不着带多少,穿一套带一套就行。”
反正他们俩都是从以后回来的,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出去摸不着头脑。
林茵想了想,“行吧,箱子买了放你宿舍去。”
上辈子也是放他宿舍的。
敖战“嗯”了一声,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
虽说林茵到现在还不知道身边这个人跟她一样也是重生回来的,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这已经形成了默契,很多时候有些事都不言而喻。
背着大人逃离这,这件事在上辈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别说走之前的半个月前了,早在两个月前两个人单独相处的话一说起这事就没完没了,而现在,几句话了事。
林茵是觉得这辈子的敖战可能是受她重生的影响,所以性格变化很大,现在已经变得成熟懂事,不需要再多说他就能明白。
敖战则是因为两个人都是重生回来的,都经历过一次,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再非要演得跟上辈子一样。
“对了,”林茵原本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忽然想起件事。
敖战习惯性地搂着她,听到后往她耳畔凑了凑,“嗯?”
林茵侧头,有些意识不清地说:“走之前去小姨家一趟吧,买点东西过去,外婆那就不去了吧。”
上辈子她整颗心都在敖战身上,一心想着走,最后走了也就走了,可以说很绝情了。
这辈子不同,最开始要不是小姨帮着她,就她一个人就算去镇上了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活儿干,后来小姨又帮他们瞒着钱的事,这才让她跟敖战都存够了钱。
之后他们家又接二连三地出事,小姨都有来帮忙,马上就立冬,家里活儿多,光姨父跟玫姐两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半个月前她就没在谭晓辉做了。
敖战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当然不可能反对。
林茵被他呼在耳边的气息弄得痒痒,缩了缩脖子哼哼着推他。
这段时间敖战都没跟她亲近,这会儿被她哼这两声哼出了感觉,不仅没离开距离,还又追了上去。
“嗯……”林茵本来就迷糊,这会儿被吻这么一通更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了,情不自禁便出了点儿声音。
敖战受不住,抓着她放在他身前的手。
一番折腾下来最后把林茵的瞌睡全折腾没了,最后选择一脚把某个脑子里只有带颜色的东西的人踹到地铺上去了。
敖战只喝了肉汤,连肉渣子都没尝到,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又是一阵闹腾,尽管没到最后一步,但还是把她累得够呛,平息下来时两个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
“你还来!”感觉到身边的人凑近了,林茵压着声音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
“不来了,”敖战凑到她边上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然后把被子稍微往下拉了拉,“睡吧,不折腾你了。”
林茵这会儿又羞又恼,就算看不到人,她也狠狠朝敖战所在的地方瞪去,“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他的话她早都睡着了。
敖战讨好地笑了两声,不顾林茵的抗拒把人揽到了怀里,又是亲又是抱地哄了好一会儿。
林茵最后精疲力竭,头一歪,还真就这么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依旧起了个大早去坐车,临走前林茵去看了林山,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林茵已经习惯了,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跟敖战走了。
然而,在她转身关上门的那一刻,床上本来躺得好好的男人脑袋忽然一歪。
再也没醒来。
林山觉得,要是时间可以重来,他还是会选择把他的阿芳追到手娶来当媳妇儿。
但他就不会在这个家里待了,他会待着阿芳出去,不管做什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
他不会再让阿芳在这个家受那么多年的气,也不会再去爬高架把自己弄瘫痪。
没有儿子也没关系,闺女生到林茵这就不生了,他也不会再因为林茵像她而把这些年自己瘫痪在床不能动的怒气撒到她身上。
这样一来,阿芳就不会走这么早,他也不会……
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能重来的,世界上唯一没有的东西就是后悔药。
这段日子以来,他甚至都不敢睁眼去看那张跟她很像的脸。
不过,最后的最后,还能听到闺女喊他一声“爸”,林山认为,也算值了,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他没有跟老二说声“对不起”吧。
也不知道他死了以后,她会不会就把以前那些日子忘了,原谅他这个当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