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从马丽那看到她自己照片的那天刚好离敖战过生日还有三天。
林茵这两天便在想要怎么给敖战过生日，刚好那天就是礼拜六。
马丽找她的时候她以为她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还一直提心吊胆的。
然而，当她跟着马丽来到他们门市上面的二楼房间，再看到马丽反锁了门，拿出两张照片给她看时林茵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倒流。
“马姐，这……这是咋回事？”
马丽给她看的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她，而且还是不雅观的她！
马丽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此时的她没了平时的温和，只见她将那两张照片扔在茶几上，抱臂地看着林茵。
“你不是在愁你弟的学费么？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林茵脑袋嗡嗡响，“这……这我弟学费有啥关系？这啥时候的事？！”
林茵语气激动，说完便冲过去要拿茶几上的照片。
马丽一只手就把她拦住了，“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这咋可能不激动？！
林茵睁大眼瞪着她，注意力一直在那两张照片上，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这种照片到底从哪来的？！
马丽无视她的情绪，自顾自地说：“我有个熟人在隔壁开了家踩背的，她看上你了，想让你去她做。”
林茵不懂了，捏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她，“这……这跟我照片有啥关系？我的照片你从哪弄来的？”
说完，她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林茵的心一紧，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上次……上次你请我们吃饭的时候对不对？是不是那个时候？！”
上周马丽说犒劳她们，当天晚上带她们去吃了大餐，桌上还让她们喝酒了。
她不会喝酒，从一开始就在拒绝，但抵不住几个人劝，就忍着喝了一杯，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除了那晚上她再想不到其他时间。
“是，”马丽大方地承认，拨了拨她那大卷头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就是那个时候，我让美琪把你先带到我家了。”
“美琪姐？”林茵头皮发麻，脑子里感觉一团浆糊，“为什么，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把照片给我！”
说罢，林茵又想去抢。
“你拿了也没用，”马丽这次倒没拦她，只是说：“底片在我这，我想洗多少就洗多少。”
“你！”林茵气得手抖，被她撕碎的照片从她手里掉落到地上。
马丽说：“你在我这，我对你很好了吧？知道你缺钱，有好事我就马上来找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这算啥好事？！啊？算啥好事？！”
林茵浑身发抖，厉声质问道：“这跟我弟有啥关系？跟人家有没有看上我有啥关系？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不信你还能把我咋样！”
“不怎么样，”马丽平淡地说，“如果你一直这样不肯听我说的话，那就别怪我把你这照片发到你弟学校去。”
“轰——”
林茵如遭雷击，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冻得她止不住打颤。
马丽笑笑，“这就对了。”
她把怔住的林茵拉过去坐，边说：“我说的那个熟人你也认识，就是姚芳芳，实际上是她那的顾客来咱这洗头的时候把你给看上了，刚好她那也缺人，就想让我给你说这事。”
林茵还是很懵，什么“看上不看上的”，她不懂。
既然想让她过去做事，那直接跟她说就行了，为什么要偷拍她这种照片？
马丽看懂她的意思了，忍不住乐呵，心想这年头在城里混的姑娘，像这丫头这么单纯的可以说已经不多了。
她笑笑，继续跟林茵说：“不懂也没关系，你听我说就行了。”
接下来马丽便把姚芳芳那边的情况给林茵大致说了说，林茵听完算是彻底明白了。
姚芳芳开的店，说好听些是踩背，说得不好听就是明面儿一套背地里一套。
马丽告诉林茵，这种事在城里很正常，基本都是大家默认的，只是没摆在明面上而已。
马丽让她不要觉得有什么难堪，还让她不要抱有偏见，说方美琪晚上下班了就在姚芳芳那做事。
林茵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默认的？
正常？
这哪里正常了？！
林茵深吸一口气，久久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些。
“不好意思，我不愿意，你去问店里其他人吧，我反正是不同意，你把底片给我，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我不在你这做了。”
说着，她便朝马丽伸手，眼神坚定，明摆着不吃马丽这一套。
是，她的确很缺钱，但这并不表示她会用这种方式来挣钱，别人的事怎么着她管不着，但她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不做了？”马丽觉得好笑，“你家里的情况我可一清二楚，其他地方可没有比我这待遇还好的了，你不在我这做还能在哪做？”
林茵气结，想说“在哪做都比在你这强”。
但她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马丽说道：“白天你在我这，晚上七点过后你去姚芳芳那，就两三个小时，双倍工资，还有小费，一个月少说也是这个数。”
马丽朝林茵比了一个“三”，意思是三千。
林茵才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说：“我说了不做就不做，要找找别人去行么？！”
说着，她一直伸着手，让马丽把底片给她。
马丽的脸立马沉了下来，说：“这话你说了可不算，既然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以为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么？你如果一直是这个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把这些照片发到你弟学校？”
“姓马的，你！”
林茵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奶还不讲理的人，做着见不得人的丑事还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气氛正僵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紧接着方美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姐，顾客找。”
林茵一听是方美琪，不禁想起马丽刚才给她说的话。
想到马丽会有这些照片方美琪也帮忙了，她顿时一肚子火，转身开了门就揪着方美琪质问：“方美琪，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这么对我？！”
面对林茵的质问，方美琪的眼神没有闪躲，就像早就知道马丽叫她来是为了什么似的。
“正好，”马丽开口说，“这丫头就是头倔驴，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美琪，你来跟她说。”
说完，马丽便绕过林茵往外走，临走前“好心”提醒道：“别耍心眼儿，记住我刚跟你说的。”
林茵怒火中烧，气得头都开始发昏。
方美琪把门关上，表情看着跟平时没两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茵，我就只问你一句，你觉得你们家要是少了你的这份收入还能过下去吗？”
林茵看着她，几乎斩钉截铁地说：“能，至少再苦，我也不会像你一样违背自己的良心！”
方美琪笑了，“是吗？”
她叹出一口长长的气，绕过林茵走到沙发旁坐下。
“曾经的我也跟你一样，谁还没个天真单纯的时候啊，可是我问你，你凭什么说得出这种话？你觉得自己本事很大吗？”
“我……”林茵有那么一刻被问住了，但很快就开口说：“是，我是没本事，但我有尊严，我弟也不希望我挣这种钱，我跟你不一样。”
方美琪家有生病的父亲，浑身都是毛病的母亲，还有一个念高中的弟弟和刚满两岁的妹妹，全家都靠她。
但她不一样，她只有阿战。
“可能是吧，”方美琪没有反驳，点着头说：“我们是不太一样，我缺的钱也比你多，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劝你，但我也劝不住她们，我只给你说一点，这种事没人管不了的。”
这个城市就是这样。
他们有合格的营业执照，有广大的关系人脉，而且他们的关系网都是通的。
林茵咬牙，却因为马丽手上有她的照片而迟迟不敢就这么转身走人。
“你好好想想吧，”方美琪临走时说，“另外，我虽然是自愿的，但我也有我的尊严跟原则，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龌龊，除了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方美琪说完这话就走了，留林茵一个人在房间里脑子一团乱。
没多会儿马丽上来，见她的态度不那么强硬也没再继续逼她，而是告诉她想走就走，但底片是不会给的。
林茵没有表态，没等一天的班上完就回去了。
从店里出来的那一刻，林茵始终忐忑不安，担心马丽真的把照片发到敖战学校去。
回去的路上在经过派出所时，她停住了，然而想起方美琪的话，她又硬生生逼自己打消念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这个城市，他们举目无亲，她唯一的盼头唯一的念想就是他了。
是，她现在才敢承认，方美琪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凭她的能力，短短半年根本就凑不齐五千块。
可是这种钱，她怎么能去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