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缘故,周琼秀出殡的日子定在四天后,也正是9月3号,按正常来讲就是敖战开学的第三天。
但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还正常去上学报名。
虽然林成风跟钱桂花是有这个意思,说要送敖战去报名,但结果被敖战的一句“她难道不是我妈么”给问得哑口无言,最后说等这件事过了再去。
当然,林茵跟周琼秀因为这事也不得不跟谭晓辉说暂时去不了他那了。
他们这边白事兴摆席请人吃饭,但又因为只有三四天,时间有限,所以这几天林茵跟家里人忙得基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办这种酒席自然得请专门的厨子来做,他们首先得根据厨子列出的单子把菜准备好。
自家地里的菜不够就得去别家借,再不够的就得去镇上买。
瓜子花生啥的是他们这坐席绝对不能少的,饭桌上摆着吃不止,吃完了饭还得让人有捎带回去的份。
除了席上的酒水外,还有回礼的挂面白糖之类的。
只要是送了情的,不管送的是钱还是其他东西,每个人都的回一把挂面一包白糖,这么算下来就得花不少钱。
钱桂花起初一听要多少多少钱,差点当场就跟周家的人吵起来,林成风虽然当时没说话,但那张脸黑得跟抹了锅灰似的。
最后还是林茵外公周义的一句“既然这样,那收到的东西跟钱我们也得跟我们分”才把林成风两口子的嘴给堵住了。
本来就是,人是从二十年前就嫁到他林家的,跟他们家儿子也扯了结婚证的。
他林家现在把闺女给他弄没了,他们周家没找他们算账就是好的了,现在居然连这点钱都不想拿。
要真想他们周家拿钱也行,相对的来坐席的人送的情也得算他们一份,不然这事儿咋说都说不过去。
林成风跟钱桂花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要知道办这种事虽然花的钱不少,但实际收到的还是比花的多,他们咋可能把这种好事跟人分呢对不对?
钱的事决定好了后买这些东西的事就分给林茵跟周琼秀他们这些年轻人,周家老两口跟林成风两口子就跟那先生决定祭文的事。
搞笑的是在决定这件事上钱桂花又差点跟周家老两口吵起来。
因为这祭文上写的是这个人一辈子的事,除了周琼芳在家里当姑娘的事情外就数她在林家待的时间最长,偏偏在林家待的这些年除了吃苦外就没享过一天的福。
钱桂花当着先生的面瞎说,陈向善听不过去就跟她辩嘴,一来二去的就差点吵起来。
这事还是林茵跟周琼秀买东西回来听来他们家帮忙的人说的。
林茵他们按着单子把需要的菜买回来后还得理好洗干净,方便厨子来的时候直接上手做。
弄好这些菜之后还有一件必须要林茵林华跟林丽和敖战四个人来做的事,那就是报丧。
周琼芳是当妈的,挨家挨户报丧请客的人当然得他们这些做子女的来做。
敖战虽然不承认周琼芳是她妈,但转念想反正以后林茵也是他的人,他这么做也不算亏,所以也没排斥。
林茵虽然意外他的态度,但她却不知道敖战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还以为是这家伙演出来的。
所以第二天上午在帮完厨房的忙吃完午饭后林茵和敖战就跟林华林丽披麻戴孝地挨家挨户走,但这不表示他们能进人家家门。
像他们这种戴孝的人一般只到人家家门口,到了地方见到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跪着报丧。
一般这种给人下跪的事都是儿子来做的,但事先说这事的时候敖战就说了自己不跪,钱桂花跟林成风也顺着他。
所以这事就毫无意外地要林茵跟林丽来做了。
至于林华,她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理应成了人家家里的人,再跪就不合规矩。
林茵他们从家里出来后先从村口起挨着一家一家走,等走完整个村子差不多天都快黑了,至于远处的,就只有让人带信。
林丽中途跪到一半把膝盖弄出了血,后来就是林茵一个人跪了半个村,整个下午下来回到家的时候林茵的腿上也到处都是淤青。
敖战心疼她,半路的时候原本提出由他来跪的,被林茵以“不能坏了规矩”给拒绝了。
后来敖战说了好几次都没用,加上林华林丽又在,他又不能跟林茵过于亲近,无奈之下只好看着林茵一家家跪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林丽林华难得没有找他俩的麻烦。
虽然她俩做出来的是一副让林茵他们觉得她们是因为厌恶他们才不跟他们说话的,但实际对林茵他俩来说反而还是好事。
好不容易到家,敖战本想让林茵休息的,不料赶上家里杀猪,他被刘贵仁叫去帮忙不说,林茵也被周琼秀叫走了。
他根本找不大时间跟林茵说话。
杀了猪后,林茵跟周琼秀和其他来帮忙的女人们连夜把这些肉洗好切好,敖战则跟刘贵仁他们一道打扫院子搭棚子。
这么大热的天,总不能让来的人顶着大太阳吃饭吧?
林华在这之前因为在周琼芳走的这天受了气,所以当天回去后就没再来,结果当天晚上就被钱桂花揪着耳朵给拽回来了,她男人也跟着一块过来帮忙。
傍晚跟林茵他们报丧回来后人又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偷懒了。
要说闲着的人,估计也就只有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林山了。
周琼芳走了,这照顾林山的活儿自然就落到家里其他人手里了。
钱桂花这两天忙,林华不肯,林丽又啥都不会,这事自然就落到林茵头上。
相当于林茵不仅要跟周琼秀一起忙着别的事,还要照看林山。
但林茵事先就说好了,照顾可以,但她还是不会服饰她爸上厕所。
为这事林华差点又跟她吵起来,结果被林茵一句“你不也是林家的人,你还结婚了”怼得面红耳赤啥理都没了。
结了婚的不肯,没结婚的不合适,又不好让村里其他人帮忙,咋办?
很意外的,敖战这时候主动提出要服侍林山上厕所。
不仅林茵,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举动惊呆了。
知情的人都晓得,这小子自从进了林家后就没喊过林山一声爸,也没叫过周琼芳一声妈。
于是他们就猜,小时候不喊可能是因为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他亲爹亲妈。
长大了不喊可能是因为这娃是真的傲,加上林家老两口就溺爱,一来二去连爹妈都不放在眼里。
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敖战心性傲脾气不好才不肯喊他们的。
可就是这么个心性傲脾气不好的人现在居然主动提出伺候林山拉屎拉尿?
天上下红雨了不成?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敖战会这么主动,不过是一种办法。
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阻止钱桂花他们把这事推给林茵,同时提出自己愿意这么做。
这么一来,宝贝他宝贝得要命似的钱桂花反而不可能真让他这么做,然而他又不同意让林茵来做这事,那怎么办?
那当然是钱桂花自己来做了。
儿子小时候她得把屎把尿,大了还得伺候拉屎拉尿,钱桂花这也是整得没办法了。
差不多两天两夜没合眼的林茵跟周琼秀第三天还得收拾着跟被揪回来的林华他们把所有要回的礼分好。
除此之外他们还把要给来坐席的人捎带回去的瓜子花生糖这些东西用小塑料袋一袋袋装好。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多,林茵跟周琼秀才总算喘口气儿。
林茵匆匆洗漱完后打算今晚早点休息,煮饭的厨子三点多就来了,那个时候她也得起来帮忙。
但正当她准备往床上一趟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林茵以为还有什么事要做,愁得她把脸皱成了一团。
然而打开门后才发现敲门的是敖战。
林茵松了口气,垮着肩膀说:“有事明天说好不好?我累死了,想休息。”
敖战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累,但再累也得管好自己的身体。
“你休息,我不打扰你,”他边说边挤进来,手里拿了一只药膏在林茵眼前晃了晃。
“这什么?”林茵焉儿焉儿地问。
敖战进来随手把门关了,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腿,说:“擦伤药,你躺着去,我给你抹。”
之前林茵在工地上做事的时候每次都会带些擦伤撞伤回去,敖战专门买了给她,结果发现她拿去根本没用,好在这次回来的时候他专门带了一支。
“我自己抹,”林茵佝偻着身子朝他伸手。
敖战一眼就看穿她的敷衍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床那边带,随后语气强硬地说:“躺下。”
“我自己来……”林茵不肯,蹙着秀眉非要他把药膏给她,结果被敖战硬按到了床上。
林茵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干脆两眼一闭,像条咸鱼一样躺着,“你抹你抹,动作快点儿啊,我瞌睡得……”
后面的话声音轻得敖战都听不清了。
敖战看着不过三天就瘦了一大圈的她又心疼又想笑,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到了,温柔地说:“好,我尽量。”
说完,他便轻轻挽起林茵的裤脚,在看到她膝盖上似乎还在往外渗血的伤时皱紧了眉。
这小妮子,夏天的伤本来就不容易结疤,她洗澡的时候也不知道多注意注意。
看吧,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