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荀然登门入室,美名其曰是为了负荆请罪。
带来的荆倒也是诚意十足,是苏昭最近在找的两本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点,苏昭的点就在这一书一人一世界。
房子并不算很大,小三居,客厅朝南的一面设计了大型的书柜,现在被填得满满当当,颇为壮观。
苏昭接过她手里的两本书,眼睛亮晶晶的。
荀然换鞋,惊叹道:“就知道送你书准没错。”
苏昭随手翻开几页,“算你懂事。”
荀然看了眼苏昭的打扮,“你在干嘛呢?”
眼前的女孩只着一件灰色运动内衣,黑色紧身裤,纤细的腰部没有一丝赘肉,双腿修长笔直,即便苏昭身高不高,但胜在比例很好。
苏昭:“练瑜伽呢。”
灰色宽大沙发前有一黑色瑜伽垫在泥巴色的木质地板上并不打眼。
荀然还是第一次来她这,说起来她两认识的过程还真有些奇妙。
高一的时候,苏昭无聊就开始写稿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还投了网站,无心种柳柳成荫。
被编辑看上的苏昭算是正式开始了写作这条路。
有人捧就有人打压,势头太足遭受到很多莫须有的罪名,当时就有这么一个脑残粉每天鼓励安慰她。
自然而然地他们就成了网友,再后来面基才知道是校友。
荀然笑道:“我以前还是你的脑残粉呢。”
苏昭睨她一眼,“嗯?”
荀然条件反射般改口:“当然现在也是。”
“那你的男神len呢?”
“哎呀,那不一样,你们领域不同,他是悬疑界恐怖大神,你是虐心大使。”
荀然熟悉环境能力强,这会边说话边从冰箱找吃的,她拉开冰箱门,有些惊讶。
荀然拿了一瓶水,倚着橱柜门笑道:“合着仙女每天都只喝水的吗?”
满满一冰箱柜全是某个牌子的矿泉水,厨房整洁如新,没有任何烟火气息。
苏昭已经重新回到瑜伽垫上,坐着双腿并拢两手掌往前伸,看上去吃力得很,她垂着脖颈,露在外面的一截肌肤白得发光。
“仙女正在练功,禁言。”
荀然圆溜溜地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那让本星君来渡你一劫吧。”
每天对着电脑写稿多多少少颈椎都会出问题,苏昭平时又不好动,今天也是破天荒的想运动运动。
而荀然就不同了,打小就上舞蹈班,柔韧度比苏昭不知道强多少。
荀然轻手轻脚走到苏昭身后,屈腿抵上她后背双手压着她肩,像年少时老师训练自己。
当然她有分寸并没用多大力,弯着腰的女人自始至终没吭一句声。
荀然心里没底:“痛不痛?”
苏昭双手自觉往前伸,答:“好像没什么感觉。”
苏昭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虽然缺乏锻炼但逼逼总会有新的突破。
做了会拉伸这会全身顺畅,她压着腿,随口问:“你什么时候有个小舅舅?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荀然:“哦?我这个小舅舅比较特别。”
“特别?”
“嗯,他呢,是我们几个小辈最崇拜的人,像我们这种家庭的人可以由着自己心活得人太少了。”
荀然说起他时眼睛里透着兴奋的光,“家长们的条条框框在他这都不是事,他照例逃学不落家,可一考试吧,他成绩又遥遥领先,谁都管不了他,谁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自己创业不靠家里依旧风生水起,不过他好像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苏昭手下动作慢下来,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直到荀然的手掌在她面前挥舞了几下。
荀然觉出味了:“想什么呢?你这不对吧,难道是…你对我小舅舅有想法?”
荀然停下动作,起身去冰箱里抽了瓶水灌了口,刚刚运动了会,额间有了层薄薄的香汗,皮肤细腻,脸型偏圆,轮廓弧度很柔和,有一种很清淡的美。
荀然一个女人都没忍住跟着她咽了咽口水。
妖艳的女人喝完水,看着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你不会对我小舅舅有想法吧?”
“嗯。”
认真的,坦荡的,是苏昭的风格。
荀然急了,“昭,咱换个目标行吗?”
苏昭笑起来,“怎么,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女孩子呆一起,应该没有吧。”
“那不就结了。”
苏昭手里的矿泉水瓶身微微陷进去的凹又反弹,她淡然地回。
荀然:“不是,我小舅舅这人…虽然长着一副吸引姑娘的皮囊,但你们真的不合适,我劝你还是收回对他的想法。”
能和荀然交心的朋友不多,苏昭算一个。
她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发现自己没法想象小舅舅谈恋爱是什么样,几个小辈都有些怕他,说不上来的。
眼前的女人看荀然一副为她着急得不行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小舅舅有那么可怕吗?”
荀然一脸郑重,“有,非常有。”
说完她又低声喃喃:“可是有些喜欢一旦开始就像泼出去水,再也无法收回。”
苏昭笑意达眼底,轻启红唇:“可我怎么觉得挺可爱的呢?”
“可爱?你确定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舅舅?”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她的好友苏昭怎么就没有呢?
难道不是吗?一本正经傲娇又心软的狐狸。
苏昭突然一转话锋:“你是不是有事忘记和我说了?”
荀然眼底划过一丝难过,语速也连带着缓下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我不敢喜欢的人吗?”
“嗯?”
荀然是个性格很好的女生,明艳爽丽,用她的话来说看上去一副缺心眼的模样,很少会因为一件事失去往日活力,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真的陷进去了。
荀然的眼神黯淡下来,她嘴巴张张合合似在组织语言。
过了几秒她的声音才在这寂静的空气中蔓延,“我喜欢的人是我…名义上的小叔。”
苏昭微怔。
这样的喜欢不管放在哪个家庭都是定时炸弹,岂止是不敢喜欢,稍有差池,全军覆没。
可你说喜欢这种情绪几乎是人的本能,无法控制,难以掌握。
荀然:“昭,你知道吗?高考完我忙不迭地逃到国外,我以为离开就能解决,时间也能治愈,可是为什么都没有用,这份感情就像一把匕首插在我胸口,可是它又不致命,我只要握住稍一动,那种痛就瞬间布满四肢百骸。”
那个夜晚的天满是漆黑,万籁俱静,居然谨慎的没有漏出一颗星星。
刚刚苏昭随手翻了几页的书正放在客厅的玻璃矮几上,风悄溜溜地钻进来,书页飘动间就那么停在其中一页,上面有行字的底下被指甲划出了印痕。
——What's past is prologue。
凡是过去皆为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