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死死闭上眼睛,把手里的半杯水泼到菊香脸上,然后夸张的开始自言自语。
“哇···难以置信绅士的我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边自我忏悔着,陈盛睁开眼,菊香眉头紧蹙似乎是要醒了。
手忙脚乱,陈盛把玻璃杯藏好,挤出个无辜的笑来:“啊···醒了吗?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房子漏雨了。”
菊香被那半杯冰水浇的一机灵,梦的睁开眼,看见正假模假样笑的陈盛。漏水?刚好漏我一脸吗?这是三层建筑的底端,这城堡是被子弹砸穿了吗?蹩脚的理由,没有半分可信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比起纠结泼水,菊香很机敏的抓住了要点。
“关心我?”陈盛坏笑了下。
“··· ···”菊香无语了下,这个人臭不要脸的毛病是改不了。
顺手拿起旁边的毛巾,菊香擦了擦脸。她整理了衣服,抬脚往外走,陈盛爱干嘛就干嘛吧,跟她也没啥关系。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啊?”陈盛笑着拦住她,无奈:“我是白家邀请来的。”
菊香不信:“邀请的客人会穿服务生的衣服吗?你是在骗我。”
“这我可就冤枉了。”陈盛后退半步捂住胸口哭唧唧,眼睛湿漉漉:“咱俩相识一场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
“……”菊香有点受不鸟,这装可爱的人是谁?还是上辈子人模人样的陈盛吗?大概是被夺舍了吧。
“你的人品不用怀疑,很有问题!”菊香完全不买他的帐,恶狠狠,奶凶奶凶的瞪着他;“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最好咱俩互不相干。谁也别妨碍谁!”
噗……陈盛没忍住笑起来,菊香看他那模样气的跺脚,呼呼的走了。
菊香走后陈盛眯起眼,她这意思是来白家另有目的吗?沉吟半刻,陈盛并不能思索出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总归是能护住她的。
像表盘里时针的轨迹,缓慢,却不断前行。
白家的宴会伴随着太阳落下,余晖拉长房子的影,结束了……什么也没发生,没有设想中的刁难,没有忽然的灾难。
恍惚是做了个美丽的梦,遨游了玫瑰的庄园了吧。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酒足饭饱的黄家人还在路上悠闲聊天,却不知道本家已经天翻地覆。
越靠近黄家的路似乎越炎热,路人似乎也踉踉跄跄嘴里喊着什么:“发风了,黄集偷鸡娘发风了。把字句院子都颠着了。”
汽车里人听不真切,只当是秋日蟋蟀,夏天蝉鸣了。黄家二叔还在吹彩虹屁,一改在白家的趾高气扬,全然墙头草嘴脸。
“还是头家有眼界,知晓攀附上白家能给我们带来巨大利益,实在无愧头家之名。”
黄元倒是不计较许多,家里人嘛,一句长半句短的都不重要。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他的好运才刚刚开头。这多亏了菊香,黄元想着回到黄家再多给菊香些嫁妆,金银钗环啥的。
然而还没等他盘算个彻底,车前就忽然窜出个人。次啦……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就像预示着接下来的雷劈的惨烈。
“头家……”
黄家小厮像哭丧一样嚎起来。
车门打开,黄元眉头紧蹙呵斥:“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
那小厮瑟缩了下,连连叩首:“对不起头家对不起头家,我错了。”
黄元有些不耐烦。平日里他并不是随便惩罚家中奴仆的,他尽力营造的是良心商人的形象。
“起来吧,有什么事现在说。”
那小厮立刻开口:“头家去,咱们家走水了,火烧了一天一夜,宅子后院都快烧成废墟了。”
那小厮脸上直冒汗,眼透红,哆嗦着喊起来。磕磕绊绊也算把事情说个大概,眼巴巴直瞅着头家拿主意。
“什么!”黄元听的也是一懵。
像是被人当头砸一棒子脑袋里嗡嗡的。黄家产业良田商铺地契房契可都在家中收着,这不是被端了老巢吗?
他提起自己褐色的马褂,混圆的身体颠簸着往黄家跑,绕过两个街口,黄元看见了被熊熊烈火灼烧的黄府。
火焰里的木材噼里啪啦的响,满鼻子都是烧焦的糊味道,整个黄家都别烈火包围灼烧,只一眼望去只看得见光秃秃的墙壁。
该烧没的早就烧没了。
黄元眼气一黑,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大门口。黄元哑着嗓子喊:“头家娘呢?桂花呢”
黄元狼狈的扒拉开眼前的人,语无伦次的喊,也分不清规矩不规矩,把头家娘的闺名都喊出来了。
然而并没有搭理他,吵闹的人群只顾着拿盆缸无济于事的浇水灭火。混乱中,黄元被挤掉了一只鞋,头发蓬乱看起来狼狈的很。
而这时小高跟落地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度来到黄元耳边,他下意识的扭头。落入视线的是桂花几乎没表情的冷酷脸。
“桂……桂花?”
他茫然开口,忽然又想起什么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抓住桂花的袖子:“房契田契还在吗?”
呵……
家中大火黄元不关心妻女安危,第一句就是问的田产房契,真的是可恨至极了。
“都烧了。”
桂花很想用扭曲丑恶的嘴脸来告知黄元这个消息。可长时间的伪装,让她只是面目更冷漠无情了些。
这三个字几乎让黄元感受到天塌地陷的,假的吧?他就出去吃了个饭家底都烧穿了。
“哈哈……”黄元挤出尴笑,他表情有些狰狞:“这什么样的天灾大火把黄家烧个精光?”
像个小丑跪下地上,中年发福的人既没有凄美,也没有少年意气,看起来像是从猪圈里迷路的猪。
“假的吧?”
他不敢相信,黄家家大业大,祖宗基业荫庇子孙三代绰绰有余,怎么就一场火全烧没了?
“你就没从火场里抢救出东西来?”
黄元瞪大血目直勾勾盯着桂花,那眼神像是饿狼盯着仇恨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夫妻情分。
“你这个无用的蠢东西!我娶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连个看家护院的本事都没有,我还不如养条狗。”
人在末路什么尖酸刻薄的话都说的出口,半点不顾及脸面,骂的比街边泼妇都凶。黄元恨不得揪住桂花领子狠狠扇上两巴掌。
这失望多了,桂花反应倒是寡淡了。
她充耳不闻,只面目平静的看着火焰,浓烈的艳红色包裹橘红,看着可真是美丽。她忽然就想到了放火之前和子女们商议的场景。
檀木的桌子旁,桂花高高坐着,像极了童话里恶毒的后妈王后。她嘴唇抹的通红,指甲发白,阴恻恻的教唆着孩子们。
“金诚啊,你害怕什么呢?只要除掉了你父亲,黄家的财产都是你的。反正他也是个半只脚进棺材的年纪,早死片刻晚死片刻没什么影响,对他来说都一样。但是对你来说可就是天差地别。”
像是蛊惑人心的老妖婆,桂花笑的渗人有充满魅惑力:“你想啊,没了黄元管你,你不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无论是喝酒还是泡妞,可全都随便你。”
黄金诚先是被有些疯狂的桂花给吓到,弑父这种大逆不道事情是人干的吗?然而在桂花开始描述黄元不在的美好生活时,就开始犹豫了。他忽然觉得母亲说的很对啊,他爹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还处处管教他,还真不如早日送他去天堂享受。
呵···
桂花目睹了黄金诚的变化,内心里就像是被带冰碴子的冷水浸泡,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黄元是个唯利是图的,儿子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就这么一点点的诱惑就挡不住,看来和黄元之间的亲情淡薄的像肥皂泡,不用戳就破了。
她扭头,看向美玉。
美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恐怖。桂花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野兽看猎物,血淋淋的带着残忍。桂花开口,语气倒是平缓温柔,内容就没办法入耳了。
她说:“娘知道你是个贱皮子,别的不爱就喜欢那个看不上你的陈盛。”
“我们杀了你父亲之后,就把这件事嫁祸给菊香,到时候她受万人唾弃,还怎么跟你争陈盛。”
桂花自然是最了解黄金诚和美玉的了,她说的话一击中的基本不用重复第二遍,牢牢的遏制了两人的命脉。一直以来美玉并没有把自己想要的和父亲放在对立面。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幸福要牺牲父亲,可怕太可怕了。
“娘,你你疯了!”
美玉一连后退三四步,她扶着墙壁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再怎么说,这是生我养我的父亲。是娘您的丈夫啊。”
桂花却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她哈哈哈大笑,笑的桌子都颤抖。
“丈夫?他是我的丈夫吗?他早就是天兰那个贱女人的丈夫了。他是你的父亲吗?他早就是菊香的父亲了。他冷待我几十年,把我当工具人透明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心疼我?现在反倒是心疼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