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好像不是什么厉害的姓。
怀鸢心下一松,讽笑着开了口:“呦,看来你懂的还不少,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说完,便顺手卸下腰间长剑,挑衅般看他:“这长剑,乃是当年棋山仙人所铸,六百年来锋芒未减。要我说,你们还没有资格站在它面前说话呢。”
舒承策眉头一皱:“怀鸢!”
棋山仙人?你可真会找,我还骂过他呢!
离未一翻白眼。身边唐休明不动声色看着怀鸢,“那姑娘可知,我身边这位,是六百年前连棋山仙人都不得不礼让三分的,盛邈将军后人?”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离未没料到听见这一句,大吃一惊,低声忙道:“你胡说什么?”
盛邈乃是妖族六百年前的风云人物,平定封魔之原的大功臣,在众妖眼中可与神明地位等同。就算放到当世,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离未是盛邈的后辈,简直和告诉大家“我爹是伏羲”一个道理。
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离未知道唐休明是想替自己出头,不过这么个出头法,未免太过狂妄。她刚想解释,却听舒承策沉声道:“难怪第一眼看见姑娘,便觉得灵气异于常人……如此,多有冒犯了。”
说完便赔了个礼。
一旁的怀鸢瞪大了眼,“开什么玩笑?!大哥,你、你还真信他们了?”
舒承策没有理会她,“几位,既然我们都要去北漠……”
“等等,”离未忽然叫道,“我有问题要问。”
她虽不知为什么这怀山的弟子这么好骗,随随便便就信了唐休明。不过一个愿编,一个愿信,她故弄玄虚多少也有了些底气。
那被怀鸢激起来的怒火还没散,离未一拍手,挑眉看她:“姑娘姓怀?这个姓氏,在怀山可有什么讲究?”
说完便背过手,朝楚小双打了个响指。
楚小双会意,立马添油加醋开口:“这个怀姓可是怀山大姓。怀山掌门继位乃是世袭,怀姓子弟大都身居高位,同掌门关系也更要好一些。看姑娘的装束,应当是怀山初阶的弟子,平日里是不允许离开师门的。想必此次出门历练,也是掌门有意安排的吧。”
离未佯作大悟:“原来如此!果然只要长得好看,又有人撑腰,有没有实力还真不重要了。哎呀包子,你说这种好事怎么没落到我们头上?”
怀鸢勃然大怒:“你——”
离未却不给她反驳的余地,见好就收,“话说回来,几位是怎么认识的?”
“是这样。”楚小双忙上前解释。
原来楚小双熟睡之时,忽觉客栈内有魔气。她外出查探,就见四位怀山弟子同魔气混战作一团。
那魔气狡猾得很,不等楚小双出手相助,便施了个调虎离山计逃之夭夭。好在舒承策下了咒,知道这魔气是往北漠方向去了。
北漠紧邻封魔之原,舒承策忧心魔物是想趁着动荡之日作乱,便决定前往北漠,这才问楚小双要不要同行。
楚小双一想,既然离未那解药也需去北漠找二门主要,就一口应了下来。回头找不到离未,楚小双料定她是来了密室,方才率众赶上前来。
离未心知往后一段时间甩不开怀鸢这祖宗,忽而觉得牙疼。
不过楚小双既然答应了,她也不好意思推脱,只是问:“几位前去北漠,大概需要多长时日?”
“御剑飞行,不出半日。”
不出半日……行吧,听起来比楚小双那飞一天修十天的飞鹰要靠谱些。
“既然如此,后日辰时,我等便在晴川城北等候诸位了。”舒承策道。
那日离未回了客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中全都是问号。
六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又成了盛邈的后人?
若说唐休明说的是实话,依着六百年前人族和妖族的恩怨,她恐怕避这些仙门都来不及,怎么会成为参冥司弟子?
这问题实在太过磨人。第二天一早,离未便撇下楚小双,直接去寻唐休明。
唐休明在厅堂正中喝茶,望见她一笑,脸色好极了。
离未落了座,见四下没人,忍不住低声开口:“你说我姓什么不好,怎么非要扯到盛邈身上?”
唐休明放下茶盏,一动不动地看她,“事实本就如此。”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离未心里一沉,“六百年前,盛邈将军曾与三大派联手对抗魔族,让人界免遭了许多荼毒。只可惜后来与三大派和议崩裂,他也身死疆场,下场惨了点,不过好歹也是一介伟人。说我,一个参冥司弟子,是他的后人,这怎么可能?”
“你听闻的,不过是史官一家之言罢了。”唐休明轻言道,“有些事实,要比史书所记复杂得多,譬如你为何会拜入参冥司;譬如盛邈之死,远没有战败而亡那么简单;譬如我的身份……”
他话未说完,忽然察觉到离未的异样。
她死死咬着下唇,似是竭力忍受着什么,双手藏在桌下,刘海却早已被冷汗洇湿。
唐休明脸色一沉,“阿未可是感到不适?”
“我……”离未咧咧嘴,刚想说没事,手腕却被这人猛地捞起。
她的手上早已鲜血淋漓——修长的指甲嵌进了手心中,指节被捏得惨白。鲜血早将掌心洇透,顺着手腕滴落在衣裙上,染开一大片艳红。
唐休明的手狠狠一颤。
“是断心诀。”离未露出一抹惨笑,“断心诀并没有解……这执念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唐休明像是卡住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却深沉得近乎可怕。
末了他一挥袖,将离未揽入怀中,轻轻撬开她细长的手指,同她十指紧握。
离未疼得失去了知觉。
这一次断心诀的发作,比往常的还要猛烈。心尖像是被人砸进了肋骨,刺痛感伴随着窒息翻涌而至,海浪般一阵阵滚过她的支骸。胸腔宛若被长剑贯穿,令她全身都不自觉地发寒打颤。分明是疼,偏偏脖颈像被人攥住,险些令她喘不过气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痛楚才有所好转。
离未一低头,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的,是唐休明的手。
那双手早已鲜血淋漓,手背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是完好的。新月形血痕斑驳交叠,有几处还险些要将皮肉翻开。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紧紧握住她,像是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分开。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一砸,眼中一热,滚下泪来。
唐休明却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柔,“我在。我陪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