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族的神器吗？！你竟然，还能使用……”
监护人不敢相信，愤恨的咬了咬牙。
可转眼间，那金光又退去了。
“回光返照吗？”
监护人狐疑，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绕到夙夜的正面。
“！”
夙夜靠在石碑上，一只手中松松的握着闪着微弱光芒的灵光剑，全身仍没有恢复力气的迹象。
可令监护人惊讶的，应该已经是陷入绝境的夙夜，脸上仍然带着一副无所谓的玩世不恭的神情，对他投来一如既往的鄙视眼神。
“……”
注意到夙夜已经没有再举剑的力气，监护人略微松了一口气。
“真是恶魔，死到临头还这么难缠。看来，我要亲眼看着你断气才行。”
监护人再次取出了炸弹，他判定夙夜没有能力再发动一次灵力壁障。
“真是个狠心监护人，不过，我倒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夙夜对着监护人呵呵笑了一声。
“喝下那瓶水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如果真是你要除掉我的陷阱，就太无聊了。没想到不但有追杀，还有把我定为叛徒的余兴节目，总算不太枯燥。”
“你在说什么……？”
监护人，他不禁怀疑夙夜因为害怕而开始说傻话了。
“我是说，我事故意喝了你那瓶药水的，你相信吗？”
“胡说八道！你不过是傲慢！不想承认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
“在失去灵力的前夕，我到底还是看了自己的未来。知道我的未来会止步在这一天。”
夙夜目光不再看监护人，讲故事一般平静的叙述起回忆。
“可惜，关于我的人生结局，我只看到了一些碎片。我跟你一起来这个洞窟，你对我扔炸弹，我在乱石中面对你的威胁，等死。死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蠢货，所以很好奇，一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把我逼到死路。”
“你——！！”
对这明白的侮辱，监护人恨不得上去给夙夜好看却可恨的脸孔揍上几个淤青。
炸死他实在太便宜了！要在他临死前，好好教训那张该被撕了千万次的嘴，还有那该被捅瞎无数次的桀骜不驯的眼睛。
但他察觉到，这或许是夙夜变相保命的激将法，决定不予理会。
------
自己对天国已经没有用处，通过数次联系中微妙的变化，夙夜其实早就有所意识。
本来，把他送到遥远的九黎族，就是把他当成一颗种子，让他自生自灭。能发芽长大，成为“路西法”当然好，但是就算他这颗种子不幸未能生存，还有别的种子被派来。
九黎族来说他是外来的奸细，对天国来说他是众多棋子中的一枚，对名义上的监护人来说他更是阻碍。
他的存在不是必要的。
至今为止看过无数人的人生，都没有找到让他觉得兴奋的东西，他对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兴趣也是相当缺乏。
所以，在偷窥到自己未来的后，他并没有畏惧，而是做好了结束短暂而无聊的人生的准备。
他本该顺应“未来”，在监护人方才的攻击中回归宇宙。
可在那一瞬，他却用最后的力气发动了灵光剑。
——大概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女孩。
自己刚刚答应给她介绍老师，转眼就说话不算，这似乎不太好。
不过老实说，夙夜也有点期待。
如果自己不在了，那个女孩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死后仍可以看到人世间的情况，他还真的想死一次，看看答案。
可如果女孩真的露出不一样的表情，甚至掉下几滴眼泪，他却没办法帮她擦掉，那又似乎……有点遗憾。
------
夙夜抬起头，对着要给他最后一击的监护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那时候，我对你的称呼是‘父亲’，我们的关系，会跟现在有所不同吗？”
“？”
夙夜一向高傲不逊，此时的目光却平和而坦诚，语气也没有以往的挑衅意味，似乎只是在询问一件平常事。
监护人的手不自觉的停住了。
夙夜说的，是他们确定领养关系的那天。
并不是很喜欢眼前那个小孩子的监护人，看上去非常的兴奋，那巨额的抚养费，日后通过圣婴青云直上的道路就快要到手了。
给他们办手续的工作人员倒是笑的自然又不失礼貌。
“恭喜两位，今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一起大吃一顿庆祝，或者买套亲子衫做纪念怎么样？”
“呵呵，是个很不错的建议。”
不懂如何讨小孩子欢心，也没考虑怎么欢迎夙夜的监护人，顺着工作人员的提议接下来。
“不过说起亲子，感觉真是奇妙，跟前妻离婚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没有为人父的机会了。还得感谢圣婴，哦不，是夙夜。”
说到一半，他故意做出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转而看向那个脸上看不出兴奋的小孩子。
“哎呀，不好意思，还没问过，你是不是愿意叫我爸爸。我的确是你的监护人，不过毕竟不是亲生父子，我不勉强。”
谁知道，小孩子稚嫩的脸蛋上竟然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那就不勉强吧——监护人。”
“！”
“如果谁养大我谁就是爸爸，我觉得，我该叫那些抚养费爸爸才对。”
“！！”
年仅四岁的稚童，看透了监护人心底的欲望，并赤裸裸的将虚伪的外皮戳穿。
监护人不禁感到有冰凉的钢针扎入心脏，眼前孩子的危险程度，或许超过他研究的所有炸弹。
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两人无法共处。
------
监护人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夙夜毫不留情的讽刺。他以为夙夜是想跟他卖情分求饶，带着多年的怨气不屑的哼笑了一声。
铁石般抛出两个字——
“不会。”
“——”
“我知道了。”
得到了答案，夙夜无遗憾的合上了眼睛。
就在监护人要给夙夜最后一击的一瞬，两人头上突然传来滚雷般的爆炸。
“？！”
监护人眼看着他头上的天顶现出龟裂迅速发出迸裂声。
还来不及找到逃离的方向，巨大石块就无情落下，正中他的头顶，将他压在地上。
------
大概是因为灵光剑汇聚的灵气有一部分进入了身体，方才，夙夜在一瞬间看到了监护人头上的天顶崩溃的景象。
所以才忍不住问了监护人那个奇怪的问题。
如果监护人回答的是“会”，他会不会提醒他逃走呢？
夙夜呼了口气，在心中给出答案——大概依然是“不会”吧。
就算他提醒监护逃走，对方也未必会相信，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随着石块一起掉下来的，还有监护人带来的几个帮手。
夙夜数了数，一共掉下来四个人。
还有两个呢……
很快，有又一个人从天坑上掉了下来，似乎是被什么打下来的，落地姿势相当的惨烈。
坑洞之上，探出一名黑长发的少女，她揪着一个半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的脖子。
男子求饶一般高喊着：“没有了没有了！我的炸弹都给你了！！”
“……”
少女放掉男子，男子赶快扒着地面逃离坑边。
夙夜半愣着，看凌御从天坑上跳下来。她手里握着一只银色的细剑，径直走到自己的面前。
“……”
凌御眉头微皱看着夙夜窘迫的样子，没有说话。
夙夜清楚的听到，自己静止了许久的心脏又来开始发出微弱的跳动。
他缓了口气，先开口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报告我说出了叛徒，我就过来看看。不过他们守着那个楼梯，说什么都不让我下来，我就用他们的东西另外开路了。”
说着，凌御露出不太愉快的表情，反问夙夜。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半夜出来跟人打架？”
“预见了自己身死此处的未来，不想让命运失望，特地来送死。然后就被过去的同僚污蔑为叛徒，弄得无处可逃，开始等死。可惜，他先等不及了。”
夙夜无力的笑了下，将目光投向被石块压在下方的监护人。
男子的身体完全静止，似乎已经断了气。
“……”
凌御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男子，又费解的凝视着全身无力的夙夜。
“你就那么想死？……伤到哪里了？”
“没伤，故意喝了他给的肌肉无力化的药水而已。解药他应该带着，不过无所谓，我不想碰他喝过的东西，等到白天也该恢复了。如果他没加什么其他料的话。”
“……你白痴吗。”
搞不懂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凌御瞟了夙夜一眼，走到监护人旁边，从他衣服里翻出一个玻璃瓶。
“是这个？”
“是吧，不过……！！”
夙夜肯定的话刚一出口，凌御就喝下瓶子里的药水，然后猛的抓住夙夜的领口，嘴对嘴的把解药灌了下去。
“！！”
“…………！！”
心脏猛然发出的巨大跳动声，差点震破夙夜的耳膜。
一向不乏语言优势的他，全身僵住，动弹不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呼吸都停止——他知道，这并非来自肌肉无力的药水。
凌御缓缓松开夙夜的领子，在极近距离，像是命令，又像是请求样说道。
“别想死。活下去。”
——
从我抓住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