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一鞭子,堪堪划过小寒柔嫩的小脸,抽在了初夏肩头,刹时,棉衣抽裂,血水飞溅而出,和着露着的棉花,红艳得像在黑夜里绽开的花。
初夏顶着落下来的劲力,挣扎着踉跄往前几步,终是不支,连着背上的小寒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第二鞭毫不留情地又抽了下来。
“姐姐!”小寒一声惨叫,扑到了初夏身上。
“啪!”这一鞭结结实实抽在小寒背上,不过五岁的孩子,哪里禁得住这个,连声哼叫都没有,便昏死过去了。
“我的儿啊——”
人群中一个中年妇人冲了出来,哭嚎着叫小寒的名字,却又被人狠狠地拖了回去。
初夏几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地反身抱住小寒,再望着野兽般聚拢过来的人群,终于发出了凄厉的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那渗着血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竟让人不寒而栗。逼近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李二狗!”
“张顺!”
“王小同!”
“孙富贵!”
“……”
她咬牙切齿,一个一个,点着这些人的名字,死死地,盯住他们每一个人。
所有被她点到人,都不自觉地躲闪着目光,心虚得不敢看她。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人群正中,骑着骏马,高高在上的男人身上。
“黄仁安!”
她像厉鬼索命般,一个字一个字,撕扯出黄老爷的名讳,声音泣着血泪,嘶哑如沙砾滚过。
“你……你,”黄老爷被她这副模样骇得手抖了一抖,扬起的马鞭再也抽不下去了,“你怕是疯了……”
“疯了!疯了!”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喝道,“这丫头疯了!来人啊,拿下这个疯婆子!”
人群立刻附和起来。
“对对对,老爷说得对,疯了!疯了!”
“就是就是,这丫头怕是疯癫得厉害!”
“刚刚她叫我的名字,真是吓死个人哪!原来竟是疯了!”
“拿下疯子!拿下疯子!”
人们齐齐高喊起来。
他们正要再逼过来,忽然,街的那头,传来了“格拉格拉”的马车行驶的声音。
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破开同样漆黑的夜,徐徐驶过长街,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只有两匹,都是全身玄色无一杂毛,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车轮辘辘,片刻间已至跟前。
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
众人彼此相顾,心中皆是诧异。黄家闹出这等动静,镇子里哪还会有人家敢出门来招惹事端的,更何况这样一辆连车带马都是墨黑的马车,平日里也从未见过。
外地路过的?深夜赶路本就少见,再加这马车诡异莫名,突然出现在街头,不免让人心里发毛。
张顺壮着胆子朝车上马夫喝问道:“诶,你谁呀?没见着这边有事吗,换条道走!”
许多人这才看到,车前座上竟还有个马夫。他一身黑衣,身材又瘦如纸片般,夜是墨黑的,马车也是墨黑的,他竟似已融进去般。
那马夫面白无须,嗓门不大,声音却有几分阴阳怪气:“我家主子也有急事,绕路走非得耽误了不可,麻烦各位借个道!”
说着,竟不等他们反应,就驱使着马儿往前走。
“驾!驾!”
“嘿,你们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还讲不讲理了?”张顺气得直跺脚,转头就朝黄老爷叫道,“老爷,老爷您看这……”
黄老爷小豆眼微眯,目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着马车和马夫。
看这车马情况,车上主人虽身份不明,但只怕也非寻常人物;再者现下料理了初夏才是要紧,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再节外生枝。
想到这儿,他大手一挥,故作大度道:“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让他们先过去,咱们再来抓了这疯婆子回家!”
得了老爷的号令,众人立刻分开两侧,让出一条道来,那马夫也不客气,手中马鞭甩了个响,两匹马儿扬蹄便往前奔走。
谁也没料到,就在马车驶过这刹那,初夏竟突然爬了起来,一头朝马车扑去,惊得两匹马儿半立起上身,高扬起了马蹄,嘶鸣不休。
马夫急得赶紧立起了身,双手抓住缰绳,口中一个劲儿地叫道:“嘚儿,嘚儿,驭——”
饶是两匹马儿平日里训练有素,也经不住猛然受此一惊,哪怕马夫安抚及时,它们也一时难以平静下来。落了地的马蹄急躁地在原地点踏着,“嘶嘶”喷着响鼻。
马夫又气又恼,扬起手中马鞭虚晃了两下,骂道:“找死啊!”
初夏根本顾不得这许多,她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马夫的裤脚,凄声叫道:“大叔,救救我吧!大叔,求你了,带我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