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可真是冷水入了热油锅,人群瞬间就炸了。
“贱人居然还想逃?”
“真是要脸不要,拉着个不认识的男人就要跟人走!哪有这么贱的?”
“要不怎么说疯了呢?”
“果然是魔怔了!你说老陈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种?”
“……”
黄老爷面色不善地看着马夫,冷笑一声:“外乡人,我对你以礼相待,让出了道,你就赶紧上路,莫要多管闲事!”
马夫显然也不想沾这趟浑水,不耐烦地一抬脚,甩开初夏:“走走走!”
初夏被他这一脚,掀到了马车边上,却又不死心地立刻再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马车的车门把手,朝车里哀声叫道:“大爷!大爷,求求您了!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坏人,还有我的妹妹,她才五岁啊!大爷,若是落到这些人手里,我们就都活不成了!大爷,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一辈子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大爷!”
一想到小寒,她更是悲从心起,不由得拼力摇晃着车把手,把车门晃得“啪啪”作响。
见她这般胡闹,马夫不由急了,抬起一脚正准备踹过去,却听得车内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
“慢着!”
明明声音那么虚弱无力,微弱不可闻,但不知为何,却有种阴冷不可测的力量,全场都静了下来。
马车门“格呀”一声,被从内打了开来。可是离得远的众人却只看见从车内伸出一只手。
瘦弱得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太冷,太死气沉沉。这只手仿佛是从地狱伸出来的死亡之手,让人莫名地心生寒意,似乎万一被他拖拽住,便会随之一起下到无穷无尽的阿鼻地狱。
初夏壮着胆子抬起眼,往车内看去,然后抖着身子倒退了几步。
黑暗里,她根本看不清车内人的长相,但那双熠熠闪着绿光的眼睛……带着审视地盯着她,一寸一寸从头到脚,仿佛她已不是个人,而是一件器物。然后,那双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惊喜,和可怕的贪婪。
那不是人的眼睛!
若说黄老爷是匹恶狼,这人……这人……
便是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可就眨眼间,车门便又被关上了。车内人还是那样断续的声音,似乎随时便会喘不上来那口气,便真的要入了地狱了。
“带她走!”
马夫似愣了一愣,随即又恭恭敬敬地朝车内弯了弯腰道:“是。”
接着,他马鞭指向初夏,依旧是阴阳怪气的腔调,声音像乌鸦嘎嘎:“小丫头,算你运气好,入了主人的眼了。坐到车尾去!”
初夏却犹豫了。
这位主人太过神秘可怖,可是……
她转头看了眼狰狞的人群,狠狠咬了咬牙,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抱起小寒,就跳上了车尾辕杆处坐定。
“朋友,你这做得可不地道了。”黄老爷阴声一笑,挥手间,所有人乌泱泱一片,全围了上来,挡住了马车。
“这丫头是我府上的家生子,生是我黄家的人,死也是我黄家的魂,你们说带走就带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念你是外乡人,不懂我芜溪的规矩,我也不与你计较,留下丫头,我便放你们走;否则——”
“否则?”马夫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嘎嘎笑道,“一个小小的芜溪镇上土财主,竟敢跟我家主子叫板了?还否则?哼!你可知马车里的是谁?罢了,胖子,让开道,爷爷留你一条命!”
“哼!”
黄老爷在芜溪镇多年作威作福,打街上都横着走的人物,什么时候吃过这种瘪?不过两个外乡人,一辆马车,他哪会真的放在了眼里。他催马后退几步,狠厉一笑,扬起手中马鞭,喝道:“黄家的老少爷们,给我连人带车全都拿下!”
“是!”
几十人同声应喝,前面的五六个急着邀功的,已迫不及待地朝马车扑了过去。
马夫冷笑一声,手中马鞭猛地暴涨至数丈之长,一鞭横甩出去,只听惨叫连连,那扑过去的几人竟被这一鞭之力生生抽飞开来,各个胸前衣裳都已破开,露出了皮开肉绽的鞭痕。
人群皆是一惊,知道这两个外乡人绝非善茬,但仗着人多气盛,呼喝着,十几个人团团将马车围困在了当中。
有人绕至车后,趁着马夫不备,扑上前去便要拽初夏。可那马夫手中的鞭子似长了眼睛般,灵活如蛇,在空中“咻咻”呼啸飞舞,“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了那人手腕,顿时筋骨寸断,疼得那人惨嚎一声,抱着手便退了下去。
马夫却未停下,只见他那马鞭呼啸声不绝于耳,点谁打谁,只片刻功夫,围住马车的十数人都已或伤手或伤肩或伤前胸后背,哀嚎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