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竹面沉如水:“霍兄,如今冥族尸军重现,六界危如累卵,不论寒栖镇
一案真相究竟如何,我与念惜都不会在此时此刻弃苍梧天都数千人于不顾,你放心,我兄弟二人誓与苍梧天都共存亡。”
“好!”霍逸风仰头大笑一声,对着那空中激荡不休的腥风血雨豪气万丈,然后猛地轮椅一转,凌空虚起,高声喝道:“苍梧天都弟子听令!”
声音响彻长空,传遍苍梧天都的每个角落。
到底是仙界第一大派,此时霍逸风召军急聚,却是谁也没有意外,事实上在妖异天光初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陆续来到了瞰星台下的校场。
不消片刻功夫,数千人已集聚校场,排列整齐的战队,个个神武在手。
霍逸风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一张张脸仰着,沉默而肃静地看着他们苍梧天都之主,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神。
他倏地伸出手,直直指向空中还在漩流奔腾的骷髅怨灵道:“数万年前,我苍梧天都的祖辈们曾站在这个位置,同生共死,用血肉筑就护卫天道之路!如今冥族尸军再现,当由吾辈之血肉为万世安宁而立!生为人杰,死亦鬼雄,我辈修士,何惜一战!”
他说这番话时没有任何命令的意味,甚至还坐在轮椅上,依旧是那一袭白衣,天蚕丝帛带随风飘飞,被风吹得飞起的衣袍衬得他越发的消瘦。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亮得像两团燃烧着的冷火。
无边无际地以燎原之势燃烧着。
烧得每个人心中都滚烫。
忽然校场上甲光骤起,刀戟顿挫于地,千万个胸腔里呐喊出震荡天地的声音——
“守心护道!”
雪浪一般涌荡着,浩浩汤汤,传遍了九州大地。
“生死与共!”
莫名震捍的力量震动全场,兵戈森然,甲光鳞簇,他们是无畏于天地的勇士,愿以他们的血躯,奉为牺牲。
只有白念惜心头苦涩得像堵了颗最苦的榄,吞之不下吐之不出。他抬头看向魔息越来越盛的怨灵,唇角泛起了一个几乎是悲伤极了的笑痕。
他眉宇间压抑的情感太重,以至指尖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可是在生死存亡面前,他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终于也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拳。
战吧!
终须如此。
整整三日三夜,他们一直在等待。可是除了空中集聚的怨灵之力,再无其它。
路离太聪明,如果说一开始所有的人激昂豪迈已到达顶点,可以以一挡十奋勇难挡,那么经过这三日三夜焦心的等待,那种为护道而战的心、那沸腾不止的血,已渐凉了。
随着时间的延长,看着空中的怨灵不断壮大力量,那些黑色骷髅已经形成实体,时而聚拢成一个骇人的巨型骷髅,占据了大半个天空,遮天蔽日;时而又分散开无数,让人头皮发麻。
随着热血退去的,不仅是勇气、决心,还有他们拼死一战不顾一切的信念;而同时渐渐升起的,是无休无遏的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神,也是会殒命的。
更何况他们中大多数,不是什么神,只是修得了此许仙法的人。
普普通通的人。
他们也渴望渔耕樵读,安享盛世太平;如若不能,居安一隅过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是好的。
他们中甚至有些人,不过十七八。天天嘴里跟着念着护道除魔,可是这六界毕竟已安宁万年,他们谁也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需要捐了此身去护道除魔了。
抛去了最初的热血沸腾,慢慢涌上来的恐惧,才最蚀人心。
而这些更滋养了怨灵魔息,眼见着那墨般黑重的漩涡越扩展越庞大,已经笼住了大半天空,使得整个苍梧天都终日笼罩在了阴霾之下。
“若冥族再不进攻,我便要先发制人了。”
霍逸风又上了瞰星台,仰望那越发逼仄的怨灵,压抑的天空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折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再这样耗下去,人心会愈来愈涣散,只怕到最后会不攻自破了。
可是先发制人?
“霍兄要如何做?”
“我已在苍梧天都选出三十名弟子,明日便会冲入漩涡的中心怨灵魔息最重之所在,一举将它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