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这什么这!”张顺暧昧无比地一推他,笑得贱兮兮,眼神里尽是男人皆懂的色晴,“上好的肥肉都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老陈……”二狗犹豫着,眼神却舍不得收回来,流连在初夏的身上,来来回回,然后暗暗吞了口唾沫。
“嘁!那个没用的老西皮,你怕他作甚!再说了,你当老爷为什么急吼吼地非得今儿晚上把事办了?听说夫人已经叫了笑红楼的珮妈妈,明天就来领人了!”
二狗一惊:“要把初夏卖去妓馆?”
“可不吗,你想啊,夫人能容得下她?”张顺已经急不可耐地解开裤带,外衫一甩就往软榻上扑过去,“来吧,小夏儿乖乖,让你张叔也尝尝味儿!”
完事后,两人收拾好床榻,再抬起已然昏死过去的初夏,融进了黑暗的夜色里。
天亮了。
真的天亮了吗?
初夏睁开了眼,可为什么满眼皆是黑呢?沉沉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黑。
“姐姐!”小寒蹦蹦跳跳着进了她的屋子,笑着跳了上床,“姐姐怎么还没起?嘻嘻,姐姐是小懒猫不知羞!”
说笑着,便要去掀她的被子,可是被角被初夏死死攥着,扯都扯不开。
“姐姐?”小寒觉出不对来,揣揣不安地小声叫着,然后俯下小身子,短短的小胳膊搂住了初夏,“姐姐,你别哭,小寒陪着你!”
我哭了吗?
初夏伸出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了满面。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既笑自己的软弱,也笑这吃人的世道。那副癫狂的模样吓坏了小寒。
“姐姐,你不要哭,不要怕,”小寒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脸,“小寒知道有好多坏人,都想要欺负姐姐!等小寒长大了就将他们都打跑,姐姐,小寒长很快的,我很快就能保护你了!”
可初夏听了这话,却从身凉到了心,惊惧地盯住了小寒。
小寒长很快的……
是啊,自己已经烂成了泥,怎样都无所谓了,可是小寒……
再过几年,长大的小寒,便是第二个初夏。
她情不自禁地战栗着,怕得要死。
不!不!!不!!!
她一把抓住小寒细细的小胳膊:“小寒!”
小寒被她吓得不敢吱声,只瞪大了圆圆的水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小寒,你愿意跟着姐姐走吗?”
小寒一愣:“爹爹和娘……”
“从此便没有爹和娘了,没有其他任何人了,只我们姐妹两相依为命。”初夏伸出光躶着的胳臂,搂住了小寒,“小寒,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姐姐……已然被糟践得不是个人了,可我不能让你将来也变成这样。小寒,姐姐要护着你,护你一辈子。跟着姐姐走吧。”
小寒听不懂姐姐的话,怎么就不是个人了呢?在她眼中,姐姐还是很么好看,那么温柔呀。她小心翼翼地为初夏抹着擦都擦不尽的泪,小小的心根本懂不了这许多的事情,只知道,她想要她的姐姐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
“嗯,小寒跟着姐姐走。姐姐到哪里,小寒就到哪里。”
“好!”初夏搂紧了她小小的软乎乎的身子,泪水止不住地流。
那是她心尖上唯一还柔软着的地方,她要用命护着。
“你去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再想办法弄点干粮,记住了,千万别叫人看见!”
吩咐了小寒,初夏拖着沉重的身体起了床,开始收拾衣物。
衣裳、鞋袜,还有她这几年攒下的可怜的几个体己钱。
每次出门跑腿办事,偶尔会得个一两个铜板,她便都郑重其事地放到一个小瓷罐子里,这些年积攒下来,有十几个了。
她捧着小瓷罐子,把所有的铜板倒了出来,一个一个,慢慢地数了一遍。然后又一个一个,慢慢地拣了回去。
末了,她来到了陈父陈母的房里,他们都干活去了,屋子里并没有人。初夏将那个小瓷罐子放到了陈母的枕畔,默默地看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姐姐,我都收拾好啦!”不多时候,小寒又蹦跳着进来,在她面前表功般的,仰着小脑袋,笑嘻嘻地说,“我刚刚还偷偷摸到厨房,姐姐,这几日院里人都在准备观音圣诞的事儿,厨房里压根没人看着,我拿了好几个白面馍呢!”
“好,”她露出一丁点儿笑模样,伸手摸了摸小寒软软的头发,然后掏出两枚刚才留下的铜板来,递过去,“小寒,你拿着这钱去酒馆里打瓶酒!还是一样,记住了,不要叫院里人看见!”
小寒虽不明白姐姐为什么突然要打酒,但还是听话地接过铜板,又蹦跳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