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父亲!父亲救我!”他尖厉地嚣叫着,声音被恐惧支配,在风中颤抖得支离破碎。
“儿子啊……”大娘尖嚎一声,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哭叫道:“你快救救儿子啊……争琪啊……”
“你真的要救他吗?”
路离面对着父亲,冷冷地问。
“冥族的诅咒,我们都很清楚。留下的那个人,必是冥族的最强者,是那个能复冥族之名、血冥族之恨的人。那个人的第四魂,是无边无尽的欲念纵横,他要重新踏着冥族的血泪,成为天地的主宰。”
“你认为,该留下谁?”
“你……”父亲眼底血红一片,死死地咬着牙关,他痛苦地注视着被可怕的业火围困其间的路争琪,却终是松开了拳头。
“哼哼!”路离冷笑一声,转身向着火丛中的路争琪恨声道,“为什么要挖了他的灵核?”
一直冷酷狠绝的人,只这一句话,血腥气从喉咙里翻涌而上,哽咽得像是一坛经年未曾启封的酒,浸得声带都涩不成音。
他每说出一个字,围困的业火便涨上一寸,吓得圈中的路争琪哭嚎着叫道:“我错了!我,我只是听说九尾银狐乃是万中无一的天生仙胎,不用修炼就得结灵核,他们的灵核最纯净,如果能炼化成丹,可以增长修为。我只是想炼颗仙丹……饶了我吧,弟弟……弟弟!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啊!我错了,我都道歉了,你饶了我……”
“他的灵核在这儿呢!我,我还没有炼化……”
他慌慌张张地从袖中掏出样东西:“我给你!我还给你!你饶了我……”
业火退了下去。
他赶紧捧着灵核双手递到路离的面前。
路离抖着手接了过来。
那是一颗小小的,晶亮的红色晶体,闪着微微的光,入手温润而柔和。
和他的师尊一样。是暖的。
他一手搂紧了怀里的白念惜,一手握着他的灵核,眼中终是分崩离析。
过往的承诺犹如风吹雪散,被强炽的魔焰烧灼成了劫灰。
这个世界,丑恶的,黑暗的,疯魔的……为什么这所有一切还没有灭尽?
“师尊……唔……”
他低下头,蹙了蹙眉,看着插在自己胸前的刀。
再抬起头,看着眼前紧握着刀柄的路争琪。
“我杀了你了!”路争琪惨白着脸,眼睛里却闪着奇异的光芒,“你这个怪物!杂种!!贱胚!!!呸!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冥族的最强!谁才会是冥族留下的那唯一一个!”
他又狠狠地抽出了刀,随着鲜血迸射狂乱地笑着:“哈哈哈……我杀了你了!我才是冥族的最强!我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无边的业火将他吞噬了。
“儿子!”
业火漫天卷地,以毁灭之势,焚烬一切。
“师尊,我以这天地为祭,予你殉葬。”
路离单膝跪在火中,微笑着拥紧了怀中柔柔的小雪团子,低声细语:“师尊,你看,这火好美。师尊,我们终是可以在一起生生世世了。”
老宅,不见了。业火,不见了。一切,都消失了。
他们重回反魂树的林中。
白念惜在他怀里,已恢复了人形。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还昏迷着。
路离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抚上白念惜的脸,探上他的鼻息,再摸摸他的胸膛。
有温度,有呼吸,有心跳。
他喘息着,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白念惜,饿狼一般,毫不掩饰的贪婪。仿佛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命根子,或是某种终于可以让他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死亡的剧痛像是迟来的刀刃,此刻才真正地钻进了他的肺腑,开始争抢他的呼吸,侵蚀他的血肉,击碎他那张一直冰冷的脸。
渐渐的,他的喉咙里先是漏出细小的呜咽,犹如流离失所的幼兽,再后来,呜咽成了哽咽,断断续续地从喉管深处跌跌撞撞挣出来。
在幻象中受尽磨难苦楚,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可现在,却不受控般的,流了满面。
他终于耗尽了心力,搂着白念惜倒在了地上。
然后慢慢地调息,一丝一缕地收敛自己浑身的戾气和欲望。
他得藏起自己的汇欲。
师尊不喜欢的,他都要藏起来。在他的师尊面前,他永远只做那个牵着被角的小小喵就好了。
这个世界乱七八糟又肮脏浑浊,只有他的师尊始终如一,明亮如暖阳,干干净净地呆在他身边。一切的苦难有他来受着,那些暗地里的腌渍,他都要藏得好好的。
不能脏了师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