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离轻拥住他,半晌才叹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白念惜打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明亮得灼人,“只是,高兴。”
高兴终得回来,见到你一如从前的模样。
路离不由轻笑一下,牵着他往回走:“既然这般高兴,回去便许你喝一杯。”
一路上,白念惜絮絮叨叨地,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偏说出口来的,都是些废话。
“这边什么时候砌了条雨花石的小路了,我都不记得。”
“都砌了好久了,你不是说雨天路滑么,石子坑洼,走起来没那么容易滑倒。”
“那不如改天在路两边种上些花草吧,这样走在上面感觉更好。种什么好呢?”
他沉吟片刻,拍手笑道:“种啾啾草吧。我小时侯就最喜欢这种仙草了,看见人就啾啾地叫,多有趣。”
路离想了想那个画面,走在清幽的雨花石路上,却伴着一路“叽叽啾啾”的声音,实在是太吵闹了些。但他仍是温柔地笑笑。
“好,听你的。”
“当然听我的啦,我可是你师尊。”
“三生别馆院里的那棵桃树,这些年可结果子了?”
“……不曾。”
“哎,你看,我就知道,它就是棵没用的。近百年了,连一个小咪咪的青桃子都没给过我。种它有什么用?”
“……”
“师尊,可是出什么事了?这雨花石路的每一颗石头都是你亲自选的,还有那棵桃树,怎么竟都忘了?”
“咳咳咳……”白念惜掩饰地干咳几声,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终于讪讪地闭上了嘴,半晌后才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生无可恋地说,“我年纪大了脑退化。”
路离便又牵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带着促狭地道:“那你可得跟紧了我,我怕你退化得不记得回家的路。”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也找不到话回嘴,只好通红着脸,被人带着往家走。
临到三生别馆的大门口了,他才总算憋出来一句话:“你不要欺负老人家呀。”
软绵绵地语调,配着微红的脸颊,只让人觉得更想欺负这位老人家了。
回到三生别馆,白念惜惴惴不安地每日偷偷观察路离,也有意无意地问起鬼莲之事,都被路离三言两语打发过去,一时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心便暂且先放下了。
不知路离体内四魂什么时候苏醒,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引其正道,助他压制融合,其余便只能静观其变了。
难得一段闲暇时光,他与路离时常在院中桃树下下棋,输了便耍耍赖皮,死缠烂打着悔他几步,路离总会顺着他意,又把分寸掌握得极好,让他既从未赢过,也从没输过。吊得白念惜一颗心七上八下。
或是两人在书房内,各拿一本书打发时间。也不怎么说话,但他偏觉得心里像藏着一罐蜜,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盖子,甜得溢出来。
他突然生了贪念,若能永久地留在这一刻,留在太虚幻境中,或者,若能将幻境成真,该有多好。
这日,书房里。
“师尊,”路离手中捧本古籍,“弟子有疑,可否请教师尊?”
“啊,”白念惜回了回神,“好啊,你说。”
“师尊,何谓双修?”
“咳咳咳……”惊天一个巨雷,吓得白念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口气没接上来,咳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咳……咳咳……”
路离没想到不过区区两个字,竟让他慌成这样,忙过来帮他拍背顺气:“师尊,你……慢点,慢点,别急。”
“可是我吓着你了?”
“咳咳咳……”他一边狂咳一边翻白眼,你且闭嘴吧,双修……
这熊孩子是打哪儿学来的?
好容易缓过了气来,他抚着胸口,通红着脸,也不知是咳的,还是因为那句“双修”。
路离一手扶着他胳膊,一手还抚着他的背轻拍着,他几乎是被半拥在了怀里。两人都没注意,这姿势,暧昧至极。
“师尊……”
“闭嘴!”
他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双修”之类吓死神仙的话来,恶狠狠地一个眼神丢过去。
“你平日在书房,多看些正经书。不要有的没的……那什么……”
“可是师尊,这书是你的珍藏。”
“胡说!我怎么会……”
路离把书递了过去,古旧的书册封面上,竟还画着一只翘尾仰头的小狐狸,不是白念惜是谁?
这……
白念惜赤红着脸,一把夺过了书,恶狠狠地再把这书丢进了乾坤袋里,他本想还端着师尊的架子,可偏那封面上的小狐狸漏了底,面上实在过不去,干脆气哼哼地一甩袖子,逃也似地走了。
路离看着他的背景,抿唇轻笑一下,心中有根弦,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