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朱朝阳说出下一个字之前就已被碎尸万段。
骆英豪全身僵住,目光仿佛两枚冷箭,只想封住朱朝阳的嘴,他掩藏至深的伤疤不容许任何人触碰,更不想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江舒雅了解来龙去脉,那件事也一直都是忌讳的话题,非说不可的时候只从侧面提及,如今却被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信口拈来。
“麻烦你说话之前搞清楚,我妈是病死的。”他尽量借助水族箱的支撑站起来,随时准备扑击过去。
朱朝阳走到骆英杰坐的单人沙发旁双臂交叉,说道:“骆永辉入狱,作为一直备受宠爱的第三者,秦云心情郁郁,不久就病倒了,而骆永辉的原配方慧同样对外宣称重病,实际上,因为骆英杰的无能,骆永辉一被抓,骆家的财产都落入了秦云母子手里,方慧只有任凭摆布的份儿,我没猜错的话,秦云生病期间都是方慧在照顾吧?”
“照顾个屁,她也生病了,许多人都知道!”骆英豪愤愤地吼道。
朱朝阳胸有成竹的笑笑:“是啊,许多人都知道,骆永辉在时,竭力遮掩的婚外恋关系,甚至有人以为他和方慧离婚娶了秦云,尽管他很想实现这个想法,经济上,方慧曾给过他鼎力支持,而且为他育有一子,如果不顾方慧的感受硬是离婚的话,良心会过不去的,但你恨透了方慧母子,父亲离开后,没什么让你再感到掣肘,干脆把方慧当做保姆照顾你母亲。
倘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她们姐妹俩在一起养病,对你的名声也好。
只不过方慧没病,却受了伤,她的伤跟骆永辉脱不了干系。
携伤照顾病人,对愤恨她的秦云母子来说无疑是件快慰的事,可惜你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方慧在骆永辉宠爱你们母子时就敢大吵大闹,骆永辉不在,她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骆英豪牙龈咬出血来,胸膛几欲炸裂,瞳仁在汗水的侵袭下狠狠颤动,嘶哑着嗓子咆哮道:“她儿子在我手里,她怎么敢,怎么敢!”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大概你对他的确有几分真实的情分,否则过去的十几年,骆永辉应该不会允许他总生活在你那里,方慧也很清楚这点。”
“我明白了!”严良按捺不住激烈涌动的情绪,插口道,“骆英豪以为骆英杰在手,方慧有所忌惮,因而逆来顺受,无论秦云母子怎样支使她她都会服从的,结果方慧表面上屈服,心里十分不满,伺机害死了秦云,因骆英豪nue待在先,怕查到自己头上,事发后不敢报警,然后方慧……”
“方慧是吓死的,可赖不到我头上!”骆英豪大口大口的喘气,嘿嘿怪笑,得意洋洋的样子。
朱朝阳拧眉道:“吓或病都有可能,我想,最大的可能是畏罪自杀,尸检证明却是病死。”
“骆英豪将畏罪自杀制造成病死?”严良思忖道,“他还是怕牵涉到自己。”
朱朝阳轻笑:“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了,秦云的死他一直无法释怀,他算是间接的凶手,方慧因他逼迫才将计就计的。”
严良接道:“于是把仇恨转移到骆英杰身上,以替父亲报仇之名而借jing方之手铲除他,自己完全不用背负罪名,居心叵测的家伙。对了,你刚才的意思,那帮龟孙好像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并拿它当把柄要挟骆英豪,如此重要的把柄掌握在马上要脱离他掌控的人手里,骆英豪竟拒绝谈条件,似乎说不通。”
骆英豪歪头苦笑,手指死死扣住水族箱边缘,朱朝阳道:“他认为江虎守口如瓶,没将内幕告诉任何人,殊不知江虎有自己的考量,他答应的钱,江虎作为从犯入狱顶罪的时候应该还没到位,江舒雅虽是江虎的姐姐,江虎知道女人终究靠不住,所以将以防万一的把柄寄托在大山手里,遇到变故的话,就让他帮自己周旋,骆英豪自然想不到他自以为秘密的秘密,居然那么多人知道,只当大山所暗示的把柄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他罢了,并非真的存在。”
严良幡然醒悟,道:“原来是这样!”
骆英豪挥拳捶墙,咬牙痛骂几声江虎背信弃义,骗他的钱财。
严良向朱朝阳投去惊奇的目光,咧嘴笑着,讪讪的问:“哎,你第几次来哈市?”
朱朝阳蛮怪的感觉,耸耸肩郁闷的说:“小时候来过一次,怎么来了?”
“小时候来的现在还记得路线,记性真好,我说你从哪搜集到这么多线索,这些天肯定跑了不少地方吧?”
朱朝阳被他看的不自在,正色道:“也没去哪里,就两个地方而已。”
“什么地方?”
“枫叶路813号公寓别墅,骆英豪的住宅别墅。”
“唔。”严良懵的一惊,“你怎么知道813?”
“那片别墅区不存在81的门牌号,肯定是普普没来得及说完,电话线就被掐了,说真的,找到813真的费了不少周折,找到以后里面却空无一人,真是失望透顶。”朱朝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那里的线索倒是不少,首先可以确定普普之前就被安置在此,衣物等服饰足以证明我的猜测。再有就是卧室门口的手机电板,接着我开始四处搜索手机,希望从中发现普普被转移的地点,手机残破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被我随手扔掉,打算从其他方面着手。”
严良一声惊呼:“原来床前的电板是你扔的,位置明显的有意想被发现,真有你的。”
“我料到也许你会找来,说是故意留给你的线索也不为过。”
“手机被我修好了,哈哈,惊奇吧?”
朱朝阳投以赞许的微笑,又说:“骆英杰卧室里床板下的照片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找到骆英豪家,从而在他电脑里看到所有通往真相的片段。”
“同学,胡编乱造个够好了。”骆英豪切齿冷笑。
朱朝阳面不改色:“你很好奇一台偶尔用用的电脑,有用的数据也全被删除,所谓的线索究竟从哪来的吧?”
骆英豪失声道:“私闯民宅并使用我的电脑,这不合规矩,叶军知道这件事的话,会不会徇私呢?”
严良等不及了:“朝阳你快说,到底看到什么秘密了,删除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骆英豪嘶吼道:“我很少使用电脑,偶尔看看电影,要说删除,看腻了的自然就删了!”
朱朝阳压低漆黑的眉宇,逼视着他,道:“倘若jing方介入,手机这类的移动设备首先列入调查事项,所以偶尔用用用电脑的你最近通过电脑在网络上留下了掩人耳目的痕迹,不得不远程沟通的问题也通过电脑社交软件达成目的,而后删个干干净净,就因为你不经常使用电脑,以为删除掉就代表永远不会被找到,殊不知找回记录的途径是存在的。”
骆英豪脸色大变,冷汗将他的脸色洗刷的灰白,当初计谋施行之初,他整日整夜坐卧不安,必须时刻通过江虎掌握骆英杰的动向,才能稍稍定神。
为了躲避侦查,聊天时间通常在半夜,聊过后谨慎的删掉,清空回收站,只要江虎那边不出岔子,没人能从他这里找出马脚,他心里反复确认自己的做法天衣无缝,踏实入睡。
朱朝阳咄咄逼人的揭示让他怀疑自己出了致命的纰漏,可是究竟错在哪,始终过滤不出确切的答案。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通。”朱朝阳眉头皱的更紧了,“骆英豪哪来的自信,认定骆英杰不会供出他?我不认为杰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那还不简单?”严良无所不知的神气,笑道,“怕骆英杰满嘴跑火车,才用陈双娇牵制他嘛,最爱的女人在敌人手里,骆英杰认罪是既定的事实。”
朱朝阳摇摇头:“我不认为陈双娇在骆英杰心里占据多大的分量。”
听如此说,简直颠覆了严良的认知,骆英杰不喜欢陈双娇?那干嘛不供出骆英豪?
“我不认同这个看法。”他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朱朝阳长吁了口气,面朝玻璃门外井然有序的庭院景观,说:“对此,我也挺迷惑的,骆英杰被抓前将自己的心腹调集到江舒雅身边,保护她的安危,如果一个男人很讨厌那个女人的话,对于有关她的安排应该是很吝啬的,对吧杰哥?”
转头看着骆英杰,那半死不活的男人痴痴的注视着长发蓬乱的江舒雅,刚才那番话与他全不相干似的。
“你为什么救我?”光听骆英豪拼命滚皮球她就要气死了,丈夫出口引开大山等人的进攻目标,令她免于被侵害的可能,她眼中的感激之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深刻。
骆英杰目光低垂:“不知道。”
客厅里爆发出江舒雅夹杂着悲痛的疯狂笑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重复着说:“好一个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朱朝阳忍不住替骆英杰解释:“杰哥的意思是放不下你,他太在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