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良终究没有来,也没打过电话,朱朝阳的失望之情显而易见,普普担心的睡不着觉:“糟了,他的计划暴露,被看管起来了,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诸如此类的种种猜测,需得瞒着乌仁娜夫妇,陈双娇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墙头草,说话不经大脑,自然也不能让她听见。
普普的忧虑只有朱朝阳一个人了解,他却并不赞同普普的看法。因为林建德的据点近日骚动明显,烧毁的帐篷简单处理,秘密买小孩的行为只减不增,着手于解决“存货,”收回本金和利益,这是准备另立山头。
而负责处理“存货”的每次都少不了严良,朱朝阳亲眼看见他带着一个小女孩钻进一辆破车,和另外几个地痞流氓似的亡命徒有说有笑,专门开车的司机,一天打个来回,无论多晚一般都会在当天
赶回来,不在途中过夜。
类似的行动屡见不鲜,严良深受林建德信任,骆英豪在他跟前都抬不起头,他很满意穿梭于花钱如流水的刀头舔血的日子。
普普致力于给严良打圆场,可严良变本加厉,根本不给她留有任何余地。面对缄口不言的朱朝阳她日益词穷,说来说去,甩不脱“苦衷 ”二字,她自己耳朵都起茧子了。
有一次,送一个对方价钱出的很高的男孩,林建德亲自给他们送行,那男孩上车前突然奔向林建德,疯狗似的乱撕乱咬,所有人没回过神的时候,严良飞起一脚将男孩踹的吐血倒地,得到林建德的大肆赞扬。
“丧心病狂!”普普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当即准备走人,胡和夫和乌仁娜没见到巴图不许他们离开,普普违心的答应再留几天,口是心非的劝:“巴图一定会回来的,严良哥从不食言。”
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严良能为了讨好林建德把阿莱踹个半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他眼里哪还有兄弟姐妹哪还有朋友?
也许他当初脑子一热真的想把巴图送回来,抵不过金钱的诱惑,打算放弃承诺过的一切。
陈双娇没事就爱拨电话号码玩,朱朝阳走过来,她闷闷不乐的放下话筒,免得听某人正经八百的训话。
“报警吧。”朱朝阳说,“趁还不算太晚,林建德还没来得及转移,报警吧。”
陈双娇难以置信的蹙蹙眉,牵着不走 打着倒退的说:“要打自己打。”
朱朝阳果真行云流水的打起电话来,陈双娇一把按住拨号盘:“你还真打呀?”
朱朝阳没心思废话,示意她放手,陈双娇就不放,两人遂你争我夺,以电话线断掉告终,糟糕的是被胡和夫撞个正着,抱着电话机眼看来一场伤心欲绝的哀嚎,朱朝阳低声催促陈双娇赶紧给人老头说几句好话,陈双娇闻弦歌而知雅意,拉过胡和夫,指控道:“他干的,都是他干的!”
朱朝阳气的哑口无言,挥了一下握拳的手,胡和夫冲他叫苦不迭,陈双娇打着呵欠懒洋洋的挥挥手:“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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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骆人渣郊区别墅那儿,他让我引开负责护卫的保镖,我直接将他踹下围墙,大喊‘有贼啊,有贼啊!’”陈双娇背靠躺椅式的简易床,讥讽般的似笑非笑。
朱朝阳端来乌仁娜送到帘子外的两碗奶酒,在桌前坐下来,一碗推向对面,道:“原来不是第一次干诬陷人的事儿,难怪随手拈来。”
“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可惜手里拿着我给他的铁棍,三四十斤重的家伙,拖慢了他的速度,否则他完全有能力躲过任何人的袭击。”陈双娇双眉耸起,静静地说。
朱朝阳不是现在才觉得她不对劲,从普普遭受野狼的围困,那时的陈双娇,就整个变的十分颓废,开口闭口总让人感到听天由命的无奈,抱怨、吵闹更是少之又少,最让朱朝阳震惊的是她对严良的态度,无形中的转变。
“一个人会记起愧对那人的时刻,说明她对那人已不再有任何成见。” 朱朝阳喝一口奶酒,受不了陈双娇别具一格的转变,如果她早点改掉对严良的成见,说不定严良不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谁说我没成见了?”
朱朝阳心神不宁的敲打着桌面,咬住嘴唇无言以对。
陈双娇冷笑道:“我这人恩怨分明,阻止你报警,算是报答他救过我一命,下次就与我无关了,随你怎么打。”
“亏你说得出口。”朱朝阳愤愤摇头,“他救过你一命,这话从何说起?”
他没问过陈双娇为什么会在山洞里躲着,严良又是如何知道的,以为事实和自己的猜测差不离,懒得多管闲事。
陈双娇的陈述证明他猜对了三分之一,那天阿苏阿阳去追朱朝阳二人,她在车里醒过来,摸索到一扳手,砸碎玻璃越窗而逃,走过一段很远的路程,困不择席躲在一个冷僻的山洞里高烧不退,这期间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人们都以为她死了。
事情的转折在骆英豪灰心丧气的冒雨给女儿上坟那天,严良假装没发现她,骆英豪被糊弄的两眼一抹黑,他们走后,洞里有几只撞死的蝙蝠,她就地烤了充饥,病情缓和。
“救命之恩自然就是假装没看见我咯,我听见了骆人渣的秘密,还装鬼吓得他半死,给他抓到会死的很惨。”陈双娇有气无力的笑道,“按理说,严良恨我入骨,理应揪出我来的。”
“骆心言是林建德害死的?!”
朱朝阳赫然起身,大声问。
“没想到吧?”陈双娇两手一摊,神色古怪,“我的直觉没错,骆英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骆心言被她亲爹领走,碰上林建德个二半吊子,被人家当成骆英杰的女儿弄死了,还邀功请赏的给骆人渣打电话,帮他出口恶气,可不可笑?”
朱朝阳吞咽一口冷气,千头万绪凝成一块铁板,横行霸道的塞进骨血中,横竖不是滋味:“没救了。”
“什么没救了?”陈双娇摸不着头脑。
朱朝阳断言道:“骆狗接近林建德的目的绝非为了赚钱。”
“嗯,说的对,他亲口说报仇、什么忍辱负重的,估计在找机会为心心讨回公道吧,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弄不明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垂死挣扎,只是为了心心…喂朱朝阳,你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朱朝阳扣紧桌角,骨节发白,一字一句道:“骆狗弄丢两个人,失去林建德的宠信,他想报仇,必须不择手段收买严良,严良如今博得林建德的信任,定是受到骆狗的蛊惑,到最后,林建德会死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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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和夫请来王连给朱朝阳拆纱布,普普小腿的刮伤也痊愈了,纱布可以拆掉,其他的零星小伤继续涂药就行。
“王大夫,你家住哪儿,离这儿远么?”
王连边收拾药箱边笑道:“小伙子话比姑娘家还多,我叮嘱你的记住了么?”
朱朝阳念经似的说:“记住了,早中晚各一次,内服的每天两次。”
王连转向普普:“你呢?”
普普照本宣科:“疤痕修复凝胶,一日两次,每次xx克,以指腹按压涂抹,直至肌肤全部吸收。”
“看看人家,都快念会背了,哪像你,心不在焉,净问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胡和夫抠抠索索的问医药费多少,王连:“老熟人收您五十。”
朱朝阳率先递过一张面额一百的:“阿公,我自己担好了,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胡和夫竖起大拇指赞他善解人意,老爷子自己看病都舍不得花钱,朱朝阳不主动付账他也是赊。
“王大夫,您仔细看看,别是假的,阳光底下看得清。”朱朝阳提醒道。
“这孩子,说自己给的是假钱,真会说笑。”话是这么说,王连不看个仔细还真不放心。
朱朝阳随她来到帐外,待她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看不出毛病,才说:“阿姨,那晚同您一块来的还有谁?”
王连折起钞票塞进包里,想也不想的说:“一个小伙子,跟你大差不多。”
“是不是叫严良?”
王连惊觉失言,忙敷衍的笑笑:“你问这干什么?刚才一个劲的问我家庭住址,实际上想这才是你问的吧?”
“他是我朋友。”朱朝阳说,“阿姨,他那天一早就去了你家是么?难怪我到处找不着他。”
“不不不,吃过午饭才去的。”
“晚饭也在您那里吃的吧?还问您买了药,哎,买药买一下午,太磨蹭了,下次我好好说说他。”
“没有没有,没在我家吃饭,他去看坤,给坤洗手洗脸,临走要一瓶烫伤膏,说他弟弟给火燎了,你可别冤枉人家。”
朱朝阳眼睛微微一眯:“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