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尸体呢,骨头渣子都不剩就太夸张了。”
“的确,这间卧室的火看样子比外面着的晚。”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朱蓄意纵火,然后砸坏窗子,逃出去后,朝卧室里丢了把火?”
“有这个可能,咦,这什么玩意儿?”
扑灭窗口处的火,屋子里满目狼藉,一名林建德的跟班从半开的抽屉内拿出U盘大小的玩具,骆英豪伸手拉开第二个、第三个抽屉,相继取出被焚烧变形的尖叫鸡,小猪佩奇、喜羊羊等玩具,因破损而露出肚腹,硅胶内壁附着类似迷你U盘的东西,嘿嘿笑道:“伙计,这叫录音器,我事先放的,卧室可不是白让的,缺点是只能储存,接收不到无线。”
瞬间群情激奋:“快打开听听,就知道是不是他们放的火了!”
另一人冷笑:“这还用听?都明摆着了,到处找不着尸体。”
特制的录音器当初放进去的时候可把骆英豪难为的不轻,取下来也相当费力,叫四五个哥们儿帮忙,另外得到林建德的允许,让人即刻去外面追捕,朱朝阳有伤在身,短短二十多分钟跑不多远。
“哥儿几个尽快拆下录音器,小心点,别弄坏了。”骆英豪鼻音很重,在屋里来回绕圈。
“二老板,要是本来就坏了怎么办?”一思虑周全的小弟问。
骆英豪:“五六个呢总有一个没坏!都坏了那就是你们的爪子有问题,可小心着点,万一抓不到朱朝阳,就指望这个指路了。”
听朱朝阳和普普这些天说的每句话都被骆狗录了下来,那今晚那通电话也被录进去了?
严良惊疑不定的抱起巴图,犹豫着该不该逃,朱朝阳二人没有葬身火海,他欣慰的同时,还有愤怒,感觉自己被利用了,故意将自己置于死地。
“别哭了行么?”严良匆匆前行,巴图痛的抓耳挠腮,哭个没完,“这下好了,咱们都成亡命徒了,你哥真不是人养的。”
骆英豪听得哭声,胸膛倏地一震,穿过哄乱的人群,扯脖子嚷道:“谁在号丧,老子活的好好的!”他猜到严良叛变,帮朱朝阳二人逃跑不够,阿莱和巴图也被掳走了,可他义正词严的跟林建德打过保证,才多大会儿,严良这就打他脸,所以明明分辨出哭嚎的是巴图,很大概率被严良控制着呢,他仍然不能喊出来,他得装作不知严良去向,以为他在屋里睡觉没被吵醒。
严良的影子映在帐篷上,突然停住,冷汗直流,高声回道:“阿莱不见了,我去追!”抱着巴图混入搜捕朱朝阳的人群,要么趁乱逃了,要么和他们同仇敌忾,扮演一个无辜的角色。
“在这儿呢,别跑!”西南方传来一声叫喊,人们一拥而上,严良捡起一把不知谁掉的匕首,眼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
朱朝阳伤重难行,普普引开追击的人,然后在约定的地点汇合。
所以严良见到的是朱朝阳一个人,在帐篷后面,衬衫被鲜血染红,气喘吁吁的闭着眼,半靠着一棵树养精蓄锐。
前方喊杀声震耳欲聋,聚集了十几名身手敏捷的男子,也有几个分散在四面八方,草原可以去的地方虽然多,但障碍物少,能跑就是王道,一二百米的距离外有人都看得见,前提是灯够亮,眼神够好,这些条件林建德的人都具备。
严良经过帐篷入口时将小巴图放地上:“自己进去,说我找你哥去了。”
此时,他看见暗影幢幢的树下有个行动迟缓的人,冷风卷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他走过去,一把揪起朱朝阳的领子扬起拳头,停在半空,落不下去。
朱朝阳忍痛推开他,趔趄着走向事先预定好的方向。
严良怒不可遏的叫道:“为什么不听我的!”
朱朝阳不停的走,喘着粗气,讥诮的笑笑:“听你的做个卑鄙无耻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有骨气。”
严良虚空挥了几拳,发泄内心的不满,快步走到朱朝阳面前,额前的头发湿淋淋的挡住乌黑的眼睛,隐约有几点微光在闪烁:“我郑重其事的告诉过你,再等几天,我会找到更妥善的解决方法,有我的配合,我们会走的更加利落。”
“就是说现在你不会配合的咯?”
“你以为呢,你他妈走的倒轰轰烈烈,我在骆狗心目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赖荡然无存了!”
朱朝阳不屑一顾的掠过他继续走,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充满鄙夷、冷漠:“你尽管帮着他抓我回去啊,我这个样子,小孩都打不过。”
严良无奈的吁口气,两手松松的叉着腰,从未觉得朱朝阳像现在这样不可理喻:“我们是同生共死过的朋友,你应该相信我。”
朱朝阳:“信你什么?”
严良眉心紧蹙:“当然是我始终跟你们一条心,信我会说到做到,现在不是逃走的时机,只要再等个几天,你就能看到结果,可是你没有。”
朱朝阳气不打一处来,盘踞在胸中的炸药凶暴而突然的喷发了:“笑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毫无底线的败类有一天会实现他改邪归正的妄言?!一边表现的正义凛然一边继续在歧途上越走越远,你说你随时可以回来?戒烟的人还保证吸的是最后一根呢,你不觉得荒唐么!”
严良露出苦涩的笑容:“原来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我一直以为,你能够理解,我是被迫的。”
“被迫只是一种为自己辩白的借口。”朱朝阳说,“我也不是绝情绝义的人,等我回去了,所有的遭遇都不会通过我的嘴传到警察那里,你可以尽情的做个快乐的杀人犯、人贩子。”
严良:“我谢谢你!”
林建德的人找过来了:“那边有人,好像是朱朝阳,快来!”七八个精锐的汉子纷纷涌来。
严良拔出匕首,月光映的刀锋雪白,刀尖和他的视线在同一个水平线,下一刻,匕首伸到朱朝阳脖子前,朱朝阳终于停下不快不慢的步伐,转头看向严良,他仿佛早就猜到严良狗急跳墙会这么做,挑衅道:“动手吧。”
严良拿刀的手轻微颤抖,自己是逃不脱了,被发现和朱朝阳有勾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帮他们抓住朱朝阳却会迎来截然不同的结果,不光骆狗会对他信任倍增,说不定林建德也会卸下最后一道心防,交给他更多任务,赚更多的钱,再也不必看谁的脸色。
只要抓了朱朝阳,难题迎刃而解。
“动手吧。”朱朝阳睥睨着他,他又从他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料定他不敢,才一遍遍的催,“动手吧。”
严良真想杀死他,剜出他的眼睛,斩灭所有瞧不起他的东西。
“往南走两三里,有片开满矮牵牛的土丘,陈双娇就藏在土丘后的山洞里。”千言万语血流成河,汇集到嘴边却是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朱朝阳不明所以的皱皱眉:“什么?”
严良撤了刀,在自己手臂狠狠划两下,血登时掠过手背弄的手心黏糊糊的。
匕首塞进朱朝阳手里,他捂着受伤的手臂慢慢的走开两步,低声道:“前两天我在那里见过她,不知现在还在不在…应该,走不多远,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捎上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不介意捎上陈双娇?”令他反感的黏腻感迫使他几度想丢掉那把匕首,现实不大乐观,朱朝阳暂时忍下。
大义灭己的严良差点气的口吐白沫,头发剑拔弩张的竖了起来:“为了普普才掩护你的,快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随即做个抵抗不过的姿势,叫苦不迭的倒在黑暗中,等林建德的人赶到,只有严良一个人血流不止的歪在草地上,虚张声势的督促道:“东,往东去了,大伙小心点,他手里有刀!”
——
朱朝阳和普普约定的地点离严良说的那个小土丘相距不远,时间过去整整一小时,普普还没回来,朱朝阳心急如焚,从歇脚的岩石站起,简直望眼欲穿:“千万别落入骆狗的手里。”低头看看沾满血的刀,心神稍稍定住,“有严良在,骆狗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们到底是一路人,普普,我低估了你的能力。”
匕首上的血被土搓干净,朱朝阳撕下半截袖子,给一剧烈运动就渗血的口子加层保险,随后沿着曲折的两边长满野草的小路找开满矮牵牛的土丘。
如果他按着朱朝阳的指示一直找下去,可能累死也找不到,因为骆心言的衣冠冢被人给掘了,矮牵牛无影无踪。
山洞的标志性比较明显,陈双娇并不在那里,附近根本没有人类生存的迹象。
自从上次几个人分开,朱朝阳几乎没听见周围的人提起过那个女人,陈双娇身死的传闻他并未听说,忽听严良说出陈双娇的下落,当他们姐弟俩暗中有联系,或许陈双娇躲藏的地点也是严良指定的。
里里外外找不着人,他怀疑自己找错了,毕竟洞口没有长着矮牵牛的土丘。
朱朝阳生出一走了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