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英豪一跤坐地上,吓得屁滚尿流,ku裆里冒出热乎乎的骚臭味,头发颤栗着一根根竖起,“救命”两个字卡在胸腔里嚷不出来,上下牙直打架,哆嗦道:“心…心心,爸爸是为你好…骆英杰……”一提到骆英杰,迷乱的眼神稍稍凝聚,攒出一束恶毒的锋芒,“那个王八蛋把你关进精神病院,制造出你被人贩子拐走的假象,害我和你妈妈伤心欲绝,谁知道他跟医院里的人有没有勾结,我想带你走,自然不会巴巴的通知他。”
坟头那边的女孩声立即用懒散的腔调回应道:“撇的真干净。”
骆英豪蓦地想起和自己对话的是谁,又是一阵颤栗,趴地上不敢抬头,颤颤巍巍的辩解:“我好心办坏事,心心,求你原谅我,我的本意是救你啊!”
“哼,可我还是被你害死了,一直待在精神病院的话不见得会死。”那女声清脆响亮,带着些娇生惯养的女孩特有的任性,随着冷风细雨泼骆英豪一脑门,后者仅存的理智判断出的确是骆心言的声音,只不过比以前成熟几分,想必散不了的阴魂会接着生前的年龄成长,几个月的时间,足以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化。
骆英豪惊恐万状的死死闭着眼,迫切的解释道:“你搞错了,害死你的是林建德,不是爸爸呀心心!爸爸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伤害你?”
“父债子偿,你得罪了林建德,报应才落到我头上!”女孩慵懒的嗓音忽然变得暴躁凶厉,好像就在耳边,骆英豪颤抖的更厉害了:“林建德去哈市物色适合买卖的儿童,他看中一家孤儿院的女孩,恰好那女孩私自逃出来玩,被他抓住了,心心,当时我正带你上车,可你看见那女孩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扭着不放,就让我去救她,唉,如果我没听的,也不会弄出两条人命…宝贝闺女,下辈子转世投胎,再遇到坏人的坏,千万别跟坏人硬碰硬,你跟林建德…唉,那不是鸡蛋碰石头么!”一连叹了两口气,倒不那么紧张了。
大概在四五个月前,骆英豪拗不过心心,劝阻林建德,让他收敛点,放过孤儿院的女孩。
林建德半年多没接到单子,不得已跑到哈市“找食吃,”花老大功夫找到一个中意的,还是个孤儿,后续麻烦少,可那女孩软硬不吃,闹的厉害,他气急败坏的将女孩拎到湖边的灌木丛中,狠狠地扇了几耳光,女孩昏死过去。
骆英豪这时候无头苍蝇似的过来碰钉子,劝他赶紧走人,这么一来,无异于火上浇油,林建德揪住骆英豪的领子扬起拳头,路旁的车里传来一声尖叫:“叔叔!”
骆心言比孤儿院的女孩更中林建德的意,当即放开骆英豪,问那车子是不是他的,女孩又是他什么人。
“不,车是我租来的,车里的小女孩喊我叔叔,林哥也听见了。”骆英豪说。
“叔叔,刚才那个小姐姐怎么不见了?”骆心言胳膊肘搁在车窗外,探出头来,大声问。
骆英豪伸手探昏死女孩的鼻息,呼吸正常,手脚也开始动弹,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压着喉咙喊林建德:“林哥,妞儿醒了,你别露面了,这样,我载你一程,送你出城,你得换件衣服……”话未说完,忽听骆心言尖叫:“不许你开叔叔的车,不许你开!”
林建德大笑着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他出于道义打算施以援手帮助的人,人家趁他不注意开着他租的车跑了,车开跑不要紧,他亲闺女还在车上呢!
“刹住,刹住!你给我回来!”骆英豪这一惊非同小可,拔腿就追,谁知恢复行动能力的孤儿院女孩把他当成了抓自己的坏人,扯住他的裤腿不放,闪的他摔个狗啃地,好不凄惨。
接下来发生的事,至今记忆犹新,到死不能忘——
虽说天色不早了,他们所在的湖南角相对比较偏僻,因靠近医院精神科,晚上很少有人去那里散步。那女孩见他爬起来就跑,以为他害怕了,尖叫着嚷道:“救命啊,坏人,有坏人!”
医院走廊刚好走过几名值夜班的护士,骆英豪一时不知所措,怕女孩的叫声把人引来,忙忙的捂住她的嘴,拼命示意她自己不是坏人,女孩惊吓过度,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顾死命挣扎,骆英豪被她乱抓乱咬弄的心烦意乱,猛一甩胳膊,“咕咚”一声,人掉湖里了。
女孩的死彻底震慑住骆英豪,好几天才想起来给林建德打电话,问心心的消息:“发个位置,我去接她。”
林建德满是遗憾的惋惜道:“那妮子脾气真倔,跟你那软皮蛋的哥一点不一样,时速二百里的盘山路上,她给我玩跳车,这不找死吗!”
骆英豪掐的通红的眉心怔怔的疏散开来,咽了几口唾沫,才将沉重的声音提起来:“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
“跳车摔死了,骨头渣渣都没找到,”林建德不以为然的说,“哎不是我说,租的车质量真不怎么样,高速公路都上不了,亏得我兄弟开来一辆货车…毛子的车技你见识过,二百多里的时速那是家常便饭,嘿,估计小妮子看动画片看多了,玩跳车,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喂,英豪还在吗?喂,在听吗。”
手机滑落在地。
林建德自得其乐的喋喋不休:“我说兄弟,哥们儿算是给你出了一口恶气吧?当初你找上我,问我有没有门路帮你把傻子大哥卖了,怪你哥没本事,那件事没给你办成,你哥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如今他闺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比他自己倒霉更叫他难受,老天有眼啊!”
“老天有眼……”骆英豪沉浸在深深地懊悔中,不自觉的喃喃道。
魂魄“骆心言”沉默良久,骆英豪差点忘了她的存在,这时,雨停了,幽幽的女孩声再度响起:“虚伪的父爱!”
骆英豪直起腰,躲躲闪闪的看向坟头那块红布、白花,四下无人,他鼓起勇气拿视线探索黑暗的地方,土丘后是座风化的石洞,参差不齐的岩石倒垂着挂在山洞内部,常是蝙蝠的栖息地,洞口长满野草,阴森荒凉,看清后倒也并没什么好害怕的,骆英豪多了几分胆气:“爸爸说老天有眼,指的是爸爸受到了惩罚,宝贝闺女。”
“哼,你受到什么惩罚了?老天又没让你抵命。”
“闺女,害死你的是林建德,你别找错了主。林建德说你自己从货车跳下来摔死的,傻子才信,老畜生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可怜我妈妈还不知道我究竟是死是活。”
“不知道也好,至少还有希望。”
“你不敢告诉妈妈我的死讯,因为你做贼心虚。”女孩愤愤不平的咬牙道,“今天路湿不好走,等明天天气好了,我就去找她,好让她知道心爱的女儿早就死了,被她父亲联合人贩子害死的!”
骆英豪:“这样也好,免得她活在自欺欺人里,其实就算你不说,总有一天我会亲口告诉她的,麻烦你了心心。”
“要告诉早该告诉了,无耻的人渣,到现在还撒谎!”
骆英豪跃跃欲试的靠近土丘,慢慢的试探着寻找真切无比的声音的发源地,嘴里恳切的说着:“我也想早早的告诉她,怕她受不了才没说。”
“无耻,我没你这样的人渣父亲,再磕三百个响头,我也不会原谅你!”
“好好好,我说实话,那个孤儿院的小姐姐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可真不关我的事,一下子出两条人命,一个我是目击者,一个我是知情者,我不敢说呀,说了百分百怀疑我。索性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当你还在医院里,或去了某个谁也找不到地方,那样我还能好过一点。”
“我的失踪就全赖到叔叔头上了。”
骆英豪嗅嗅手里的红布,普通的衣服面料而已,旁边的洼地躺着一只快磨穿的鞋底,他彻底稳下心来,目光锁定对面摇摆不定的草丛,恨意上涌:“谁给老子装神弄鬼!”膝盖未及直起,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波澜不兴的男声:“我决定了。”
骆英豪后心一寒,全身的血液都炸了,真是一波未平,又来个“男鬼!”
“谁,谁在说话!老子有武器的别过来!”骆英豪跳起来双手握着无形的刀闭着眼疯狂乱刺,如果说刚才勉强绷得住惊惧万分的情绪胆战心惊的跟“女鬼”对话,多半因为对方是女的,是心心,现在忽然冒出个男的,等于做实了他的臆测,一男一女在此装神弄鬼,搞不好是林建德派来的,他自以为瞒的密不透风的计划必将一败涂地,他自己也会被林建德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