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言敬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大义了。曾经言家忠心为国,屡次劝谏孙洲不要和北疆联合,得到的是什么?是全家被撤职。现如今,力挽狂澜的还是他言敬,得到的又是什么?是大逆不道的骂名。
言敬不想当皇帝,接过这么一堆烂摊子,有人问过他愿意吗?没有人问,大家却一致得出他要当皇帝的言论,言敬岂能不气。
群臣并不收敛,因为自身利益受到严重威胁,这一次不管怎么样,就是服软也不能让司南将军带人到南朝来。
言敬不想和这些人理论,司南将军马上就要来了,据他判断,现在东庆暂时不会出手。因为东庆作为即将被入侵的一方,现在正是养精蓄锐的好时机,看到另外两国出现矛盾纷争,是巴不得的事情。
所以,言敬要把言烈调回来抵抗司南将军,司南将军再厉害,见到言家军也得被纠缠一阵子。这一阵子,南朝可以趁机和东庆联合抵抗北疆。言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切是否是东庆所为,只不过和对北疆的仇恨比起来,东庆算不得什么,何况,还有一个清一色留在南朝捣鬼,北疆这次绝对无话可说。
“言大将军,您要去哪儿?”言敬刚跨步要离开,就被众人再次围起来。
“一帮庸臣,走开,别拦我的路!”言敬一把扫开挡路的大臣,大踏步走出殿外。
群臣惊异,可是也不敢跟上去,怔怔地留在原地。这时樊久站出来说话,“大家快跟上去,言家将军这是要去调兵对抗北疆了!”
众人闻言,果真撒丫子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言大将军,冷静,不能出兵啊,不能!”
言敬回头一看,后面黑压压一群人追着自己跑,虽说已经见惯了千军万马,可是被一帮文臣追着跑的场面还是头一回遇见。可惜言敬哪儿还有心思欣赏这种惊异的场面,赶紧朝着宫门飞奔,一边飞奔还一边嘀咕,“这帮疯老头子,这是不要命了,我是你们能追上的吗?”
司南将军已经赶到了南朝边境,望着前面的南朝国土,一种从未有过的雄心壮志在他内心升腾起来。他挥舞马鞭,面朝前方向后方的士兵大喊,“这片土地,终将臣服于我北疆之下!”
后面将士没日没夜地赶路,此刻终于有了歇脚的时候,饱满的情绪被司南将军的话带动起来,纷纷大喊“北疆!北疆!”
鼓舞完士兵的士气,司南将军向南朝递去最后一封国书,如果得到的还是否定回答,那就不要怪他将这里变成战场了。
清一色此刻被关在刑部大牢,他两臂张开,呈十字一般被挂在架子上。被关进来的每一天,他都要遭受酷刑的拷打。当然,监督行刑的人就是言敬。其实清一色也不是没有招认,即使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可是种种行径,已经将凶手引向了北疆。
言敬不是看不出来,只不过他恨呀,他把对北疆所有的恨,全部发泄到清一色身上。
清一色为了保全气节,越是残忍的酷刑,越是要挺住,好歹在北疆全个名声,也为东庆争取点时间。
言敬又来了。从皇宫跑出城外,是有点累,所以他先来刑部,起码把那些老头的嘴给堵上,耳根子也清净一阵。言敬一只手捋着胸膛顺气,这一路跑来,累得够呛。
“言大将军,这是被谁追成这个样子了?”清一色眯着眼调侃道。
“清一色,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言敬坐到清一色身旁,手里拿着鞭子,要是清一色再这样挑衅自己,那就不要怪自己手下不留情了。反正司南将军也来了,事情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不如趁着最后,怎么痛快怎么来。
清一色才不会屈服于言敬的拷打,“言大将军,何必呢,我们的敌人是东庆,要是我们自己窝里斗,对于东庆,岂不是续命的机会。”
言敬用鞭子指着清一色道,“谁说我们的敌人是东庆了,南朝能和北疆联合,难道就不能和东庆联合了吗?”
清一色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哈哈哈哈,是我,是我迂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南朝,果然人杰地灵,做出的选择都与众不同。”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了,清一色的言外之意就是南朝没有气节,随意做出决断,屈服强国。
言敬哪里受得了这种嘲讽,将鞭子抽开,打算重重地挥舞在清一色身上。可是,就在鞭尖以最大速度和力度落到清一色身上时,有人进来,大喊,“将军,边疆国书呈到!”
司南将军真的来了!言敬一瞬间的恍惚,鞭子最后只轻轻地在清一色腰间滑过,免了一顿破肉之苦。
“拿过来。”言敬没好气地说。那人毕恭毕敬将薄薄的一张纸呈给言敬。
言敬看过之后,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随后将所谓的国书,其实是战书的一张纸丢到清一色脸上,“看看,有人来救你了。”
清一色脸上一阵酥麻,那潦草的字迹,不就是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的司南将军吗?很好,来吧,打吧,若是南朝和北疆真的能起战,那也不枉费自己受的这些苦。
“清一色,你放心,在北疆打过来之前,我不会让你活着的。”言敬恶狠狠盯着清一色说了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言大将军保重。”清一色轻飘飘一句话相送。
群臣看到言敬走进刑部大牢,知道这是拷问清一色去了,于是没待多久,就自觉地离开。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会儿竟然会有一封北疆的国书递来,更没想到,这封国书直接让言敬下定了调兵对抗的决心。
对于言敬而言,此刻最大的麻烦并不是边疆司南带来的那十万大军,而是城郊的那五万北疆军。自从清一色被抓,这支队伍险些杀进南安城,好在言敬战法了得,竟然用还算不得精锐的一万人把城门给守住了。
对于北疆军而言,头目没有了,没人指挥,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并且,这里还不是自己熟悉的战场。所以围城的第二天,就被赶来应援的地方军给包围,所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就是这个情况了。
现在这五万大军被关在京郊的训练场,消停了一阵子。可是言敬知道,这些人是天生的战士,言家军再厉害,经过再严厉的训练,都无法和他们相比。差的就是这天生为战斗而流的血液。
司南将军带着大军一来,必定会来个里应外合,那夺下南朝的疆土,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言敬,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所以唯一要做,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言烈立马赶去边疆和司南将军交战,而自己来解决这五万人。
几乎是同时,司南将军和言烈同时收到了言敬的信件。司南将军的是安抚信,表示南朝并不愿意和北疆交恶,希望可以继续合作,并且答应释放清一色。而言烈收到的信上则是写着让他即可带兵前去迎战,不得有半刻迟疑。
司南将军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言敬的这个小把戏自己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看完信立马下达军令,急速前进。这是一场时间战,谁快谁就可以获胜。
终究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司南军队变化的一举一动都在南朝眼里,言烈很快就得知司南的队伍已经转移阵地,于是他也立马改变策略,打算抄近路直接去南安城,打个时间差,在半路上设下埋伏。
很可惜,十万北疆军,还是司南亲自带出来的军队终归名不虚传,言烈确实设了埋伏,但是丝毫没有阻拦到北疆军。两军交锋时,南朝损失近万兵力。言烈知道打不过,赶紧带着人继续回晏水蹲着,北疆打不过,东庆怎么也得守住。
于是浩浩荡荡十万铁骑就这么来到了南安城下。司南将军在城下喊话,“言敬,你那小侄子已经放弃抵抗,当了逃兵,你还是赶紧把城门打开,不要让我攻城!”
本来司南将军还真打算来一招里应外合,但没料到南朝如此不堪一击,根本用不着自己费心费力就到了目的地。
言敬应该害怕,可他现在一点都不害怕,接下来,就会出现他想看到的自相残杀的局面。司南不想用里应外合这一招,可是他想用。就在司南带着大军杀过来的前一天,言敬就给京郊那五万北疆军下了盲药,无论是不是全瞎了,只要自己再来一个假的消息,将司南的军队说成南朝的军队,被关了这么久的困兽,一旦将笼子打开,内心燃烧的杀戮的血液,一定会让言敬看场好戏。
言敬此刻就站在城门上,望着不远处卷起的风沙,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救兵。
司南将军没想到言敬会卑鄙到这个地步,自己人数多,可是这些天来一直在赶路,没有好好休息,作战的地点和巷战类似。对于擅长在开阔平原作战的北疆军而言,实在不是个优势。
那些人越来越近,大地都开始颤抖,司南将军却越来越兴奋,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这点兵力,自己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