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步入了十二月份,之前部分残存一息留挂在枝丫上的枯叶,在这个时节,几乎已经掉光了。
自来水管里的水冰冷,邵琛拿坚持要帮忙洗碗的安稳没办法,只能往蓄水池里兑了一些热水,好让水温不至于低得冻手。
站在蓄水池前弯着腰,一丝不苟洗碗的少女,正努力将泡在温水里的油碟脏碗刷洗成洁白光滑的模样。
她用皮筋将一头如墨泼般的黑发,在脑后松松垮垮地盘成了一个丸子的形状,脸颊两侧有几绺顽皮的青丝,顺着她弯腰的方向垂了下来。
因为要洗碗,她脱下了外面那件御寒的深咖色毛呢大衣,只留下了卡其色的高领修身内搭,衣袖被随意挽起,一双修长笔直的细腿上套的是黑色铅笔裤。
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瘦,玲珑有致。
邵琛靠在墙边,手上拿着她那件毛呢大衣,抱臂盯着她看。
不知过了多久,安稳终于洗完了碗,将所有餐具归置齐全后,走过来找他要自己的衣服。
邵琛将手里的衣服给她穿上,伸手摸了摸她脸蛋的温度,问道,“非要洗,冷不冷?”
安稳笑盈盈地指了指阳光照射的地方,摇头道,“没关系的,不冷。”
今天是真的不算冷,只是她天生冰肌玉骨,手脚冰凉,总是给人一种天气寒冷的错觉。
邵琛将她两只纤细白嫩的手合到他的掌心里,捂热后顺手揣到了自己衣兜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借着光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数出他眼睑上的睫毛根数。
呼吸交错的白气若有似无地挡在两人中间。
男人灼热的目光让安稳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良久,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的喟叹,然后她便被拥入了充满男性气息的温暖怀抱。
邵琛俯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上,痒痒的,她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却不料,招来了男人收紧双臂,更加用力将她箍在怀中的动作。
他因她的反应感到不悦,“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这下再不舒服,安稳也还是老实巴交地待在他怀里,“我没躲,就是有点儿痒。”
这么帅的男人傻子才躲。
闻言,邵琛松了手,手指衔起碎发替她理到耳后,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说,“琏镇很小,没什么好玩的,但傍晚的时候可以到后山看星星,你想去吗?”
“星星?”安稳的双眸如他所料般亮了起来,然后期待地问他,“你之前去看过吗?”
“去过,”邵琛弯了唇角,看着她认真道,“很漂亮。”
还没等她答话,他便又紧接着说,“但是跟你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的。”
安稳控制不住地小脸一红,“你能不能别老说这种话…”
“怎么了?”
“就…我听着不太舒服…”有点儿羞耻。
后半句她没敢说出来。
邵琛盯着她,勾起唇角,“听不了你脸红什么?怎么着,膈应得慌?”
安稳抿着唇不吭声。
这谁敢承认啊。
“啊,”他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拖腔带调,“让我闭嘴,也不是不行。”
“哦,”安稳乖巧地点头,装出没听出话里有话的样子,“那就别说了。”
见状,邵琛退后两步,唇畔噙着笑,目光从少女粉嫩饱满的樱唇上快速划过。
他揣着兜,弯下身子,凑到少女面前,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颊,调笑着说,“如果你亲我一口,我就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就让安稳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从天灵盖一连串地红到了脚后跟,她又惊又羞,推开面前的人扭头就走。
“哎,稳稳…”以为她生气,邵琛赶忙追上去说好话,“不亲不亲,我逗你玩呢。”
安稳用毛衣的领子挡住半张脸,甩开他手,慌张地跑进东卧。
他正要跟进去,门却在他迈脚的前一秒,哐当一声关上,然后就听到里面的人给它上了锁。
邵琛站在门口轻轻拍门,悔不当初,“我错了,稳稳,对不起,你开开门好不好,稳稳…”
此刻他恨不得给上自己一嘴巴子,明知道小姑娘心理防线高,脸皮又薄,还非要跟她开这种玩笑。
真的是…
正懊恼时,面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待在里面没几分钟的安稳此时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鼓足了勇气等他开口,心想如果他再说一次,那她就答应。反正自家男朋友,没什么好害羞的。
而邵琛却开始纳闷,仔细观察了她的微表情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也不敢再提那件事,于是巧妙地调转了话题,“后山的路我不是很熟,一会儿让隔壁的阿常带我们过去吧。”
听到他这番话,安稳的表情微不可见地怔了怔,随后神色如常地点点头,答应道,“好啊。”
下午时安稳便见到了邵琛口中的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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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常是住在宋奶奶隔壁那户人家的儿子,今年十九岁,因为上学晚又蹲过级,现在才读高一。
由于从小就体质好,长得也人高马大,后来便成了学校里有名的体育特长生,所以他现在不住校,办了走读。
镇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他。
模样端正,人又憨厚懂礼貌,谁见谁夸。
他咧嘴时会露出两颗小虎牙,但它们不对称,有一颗长歪了,所以大笑时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阿常和安稳两人年龄相仿,格外投缘。
上山的路上他一直在给安稳介绍琏镇各种特色,她竟也十分喜闻乐见。
被甩在身后的邵琛抽了抽嘴角。
他寻思琏镇这么大点儿地方,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吧,这俩人怎么能唠那么久?
安稳总觉得身旁少了点儿什么。
一转头,见他落在后面,她走过来主动牵住他,状似教导,“邵琛,你走快点儿,别掉队。”
于是邵琛忽然觉得,其实落后也是有好处的。
小山不高,几人走了一会儿便到达了顶峰,阿常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将带来的野炊地垫铺到了地上。
他又从背包里掏出几个饭盒,每个饭盒里面盛放的食物都不相同。
他把每个都掀开盖子,放到地垫上,招呼其余两人,“快过来一起吃,不然就要凉了。”
大家都是邻居,吃饭时经常一起吃,阿常家境不好,邵琛经过宋月意的手帮了他们不少忙,这也算不上秘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所以当下他也没客套,熟络地用筷子夹了一个饭团丢到嘴里,出声问道,“这是杜阿姨做的?”
杜阿姨是阿常的母亲。
他点点头,憨笑道,“对,我妈做的,好吃吗?”
邵琛毫不吝啬地赞叹,“杜阿姨手艺真不错,好吃。”
他转身递给安稳一个,“尝尝?”
安稳听话地接过,塞到自己嘴里,米饭里团了些沙拉酱和蛋黄酱,里面包裹的午餐肉被油煎炸过,脆脆的。
她惊奇地点头赞叹,是真的很好吃。
几个年轻人吃饱喝足后就静静地坐在地垫上,等待着太阳落山。
邵琛看了看满眼期待的安稳,揉了揉她的头,“不但能看星星,还能看落日,我们稳稳肯定高兴坏了。”
安稳甜甜地笑了笑,挽住他手臂,靠在他肩膀上,“我没见过嘛,第一次看,当然会兴奋一点了,难道你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一点儿也不激动吗?”
虽然知道自己男朋友是何等人物,没什么几率会因为这种事像自己一样兴奋半天,但她还是很好奇,难道就没有例外吗?
邵琛却像是听到了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悄悄说,“只有见到你的时候,我才会非常开心。”
闻言,安稳不好意思地将头藏到他身后。
孤零零的阿常:……就你这音量,也好意思叫悄悄说?
太阳快要落山时好似一个火红的金橘,已经没有了刺眼的光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出现了一朵红霞,然后开始慢慢扩散,而太阳便犹如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犹如火烧般的天空中,由整圆变成半圆,由半圆变成小船的形状,最终渐渐落在了海平线之下。
安稳像个被妃子迷住的昏君,只顾得上拍手叫好。
坐在山坡上三人被光普照,脸上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邵琛伸手搂住已然看呆的女朋友,“太阳下山了,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星星了,你冷不冷?”
“不冷,我要看星星。”
邵琛看着她,只笑不语。
天空披上了深蓝色的幕布,安静地等待着月亮星辰的上岗。
最后的最后,安稳终于看到了那些星星。
她想,所谓“手可摘星辰”,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夜空低低的,似乎就在头顶,冬季的星星明亮,一闪一闪时都能让人看得清晰。
漫天的星辰散布在眼前,每颗星辰都像是钻石般闪耀,因为太过美丽,所以被人镶嵌在了天上,供所有人观赏。
小剧场:
阿常:我就坐在那儿他们还这样那样的。
邵琛:我们哪样啥样了?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加加戏啊。
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