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还是一派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景象。
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
邵琛从办公室里翻出一台旧的智能投影仪,然后在手机里随便找了部动画电影,投到了沙发正对着的墙面上。
他顾及着屋内的安稳,没有拉上窗帘,只是关上了灯,导致投出的电影画质不是很好。
两人将就着看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抱着一大袋薯片,安静地团在沙发上的少女,突然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低头,用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把窗帘拉上吧。”她指了指墙面上的电影,“这样看不清。”
邵琛向她确定,“拉上?”
“…嗯!”她下定决心般点头。
好在办公室里的窗帘是白色的,并不会让她产生非常强烈的窒息感。
布料挡住外面的光后,画面果然清晰了不少。
邵琛抱臂坐在沙发的正中央,安稳依偎在他身侧,被零食簇拥在中心。
她又在吃夹心曲奇,松酥的饼干渣沾在了嘴边。
他瞧见后,笑了笑,用手指拭去,“你怎么像个小仓鼠似的,一直吃吃吃,边吃还边掉渣。”
听他一说,安稳咽下嘴里的食物,抖了抖落在衣服上的渣屑,看着周围的零食颇有些苦恼,“还不是因为你买太多,不吃就要这样放着,过期丢掉太浪费了。”
邵琛摸摸她头顶,然后没骨头似的倚进沙发里,挑着眉头看向她,“小姑娘这么勤俭持家,真适合当我老婆。”
与他这个“穷鬼”,乃是绝配。
经过了他每时每刻的调戏,这会儿的安稳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她咬了一口勺子上的布丁,没什么波澜地说了句,“…不要脸。”
“呦,”邵琛顿时乐了,他新奇地凑过来,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少女的脸蛋,“还会骂人呢。”
安稳蓦地蹙了一下眉,刚才他扯动她的脸颊时,自己一下子咬到了舌头。
她拍下他的手,扭头瞪他,“你想多了,我不骂人。”
对,没骂人。
“你意思我不是人呗。”某人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指了指自己,“行,那你告诉我,我是什么?”
黑夜里,他只勾起一侧的唇角,电影上的彩光时不时打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衬得神秘又邪魅。
安稳只看了这样的他一眼,便匆匆调转了视线。
颜狗的痛苦有谁懂?
输人不能输阵仗,她提起气势,大声说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邵琛:…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他点了点她脸上尚未露出的酒窝位置,拿腔拿调,“小傻瓜,连我你都不认识了?我是你男朋友啊,来,过来让我香一口。”
安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三秒之后,男人忽然低下头去。
他微凉的双唇,缓缓落在少女温软的樱唇上。
触之即离。
在少女惊诧的目光中,他朗声笑了起来,似是心情极好。
这笑声把安稳弄得面红耳赤,她皱着眉头抿着唇,羞涩地不知道钻到哪里去才好。
邵琛像是知道了她的窘迫,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前,啧了一声,“都怪月色太美,我实在是忍不住。”
月亮:…你少来。
怀里的人闷在他怀里,没说话。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邵琛内心深处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过轻率,让她不高兴了?
还没等他深想,窗外传来的一阵钟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钟楼整点报时。
2017年过去了。
安稳从他怀里抬起头,眉眼弯弯,眸中像是糅了光进去。
她笑盈盈地说,“邵琛,新年快乐呀。”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怀疑,这不会真是哪个下凡历劫的仙女吧。
他回过神,用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笑道,“新年快乐,小姑娘。”
-
某些人的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是建立在某些倒霉蛋的手忙脚乱之上的。
“大头那个臭小子到底把我家丫头弄到哪去了,一一啊,你知道吗?”她又转头看向陈佳,“丫头,你知不知道?”
陈佳想了想,率先做出无辜的摊手状。
于是她又看向自家小孙子。
邵时一看着满地溜达的宋月意,无奈道,“奶奶,您歇会儿吧,我真不知道嫂子在哪儿。”
“我跟你说,”她坐到他身边,“我就觉得她在你哥的医院里…不对,她肯定在那儿!没别的地方,我得去看看!”
眼见快要暴露,他赶忙把老人拉回来,“奶奶,奶奶,您不能去。”
“为什么?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邵时一无可奈何,决心坦白,“算了,我实话跟您说吧,我哥怕爷爷会找机会对小嫂子下手,就把她带到医院的宿舍去住了,打算自己时时刻刻地守着她。”
话音刚落,宋月意一个跺脚,“哎呀,这小子,真是死脑筋。”
一旁的陈佳见状,趁机把邵时一拽到一边。
略显焦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这样一直躲在医院里有什么用啊!”
听完,邵时一叹了口气,“那我哥能有什么办法,打不过骂不过,爷爷控制了他那么多年,枝叶全被砍断,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他甚至都不敢用这份亲情作为筹码,因为他害怕爷爷真的会不管不顾,就那么把安稳带走,让他永远也见不到她。”
躲藏,是他哥唯一的办法。
即使对方也会如宋月意般,轻而易举地猜出他们在那里。
但是精神科医院,真的是个敏感地带。
那个男人在赌,赌他的爷爷不会那么鼠目寸光,大动干戈地派人进入医院,把人带走。
赌他明白,被人切掉软肋的男人会变得多么疯魔。
如果他真的把她抓走,邵琛一气之下,或许会将事情通过媒体发放出来,舆论的力量是巨大的,邵氏的口碑一降再降,这一定是邵百年最不希望看到的画面。
况且,事情还发生在精神科医院,被抓走的还是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
人们一向愿意对弱者产生怜悯之心,因为这样会满足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屡屡受挫的虚荣心。
所以,这的确算得上是一个缓兵之计。
邵时一回神,看见身侧的陈佳,想起那天邵百年的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开口道,“姐,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陈佳看他一眼,察觉出异样,这小孩平时不是挺粘自己的?
她隐隐感到内心深处的失落,“你自己可以吗?其实,我留在这里还能帮你看着奶奶。”
“没事,我自己能看。”他双手插进裤兜,面上没什么表情,“你瞧瞧,她现在已经不闹着找安稳了。”
听他这样说,陈佳回身看过去,发现宋月意果真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里播放的《当媳妇熬成婆》。
陈佳:……
算了,她拎起自己进门时脱下的大衣,“那我走了,有事…就有事吧,别给我打电话。”
跟谁稀罕管你似的。
邵时一竟然点头答应,“好,不骚扰你。”
陈佳:…有点儿生气是怎么回事?
“行,行!”她回头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长大了,不是那个讨厌的成精口香糖了!”
“嗯,快走吧。”
我靠!还特么赶我走!
“再见。”
再也不见!
门哐当一声被人狠狠摔上。
邵时一看着紧闭的大门,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那天,邵百年抹杀他的假设,一字一顿地告诉自己,他喜欢的人,陈佳,就是陈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她那样一个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真正配得上她的爱情,也一定是纯粹无瑕的。
如果他给她的感情,是带有杂质的。
不,他怎么能给她这样不美好的东西。
他十年如一日单纯地爱着,那个从很小的时候就驻扎在他心底的女孩。
但是,从今天起,他或许要放弃她了。
猛兽终究是猛兽,即便他已经年老,但他给的威胁依然存在。
人人都说,宋月意命运坎坷,一往情深却被始乱终弃,但当年的邵家小姐,又何曾比她幸运过,只因年少时,他人有意的撩拨动了心,误了终生,错付一生。
他不想陈佳落得这个下场。
她虽表面上风风火火,但其实单纯善良,容易被人利用。
即便他不是当年的白荣礼,她亦不是邵家的掌上明珠。
但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嫁过来,爷爷定会想尽办法,拿到陈氏的大部分股权,拿走她父母的毕生心血
到时候,她会不会很难过?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知道这些。
小剧场:
安稳:我觉得我男朋友,有可能是什么远古时期留下来的特殊物种。
邵琛:???我可能有贵族血统?
安稳:不,你不太像人。
邵琛:……
安稳:我说真的,你有点像琏镇的那条大黄狗。
邵琛:…啊这。
作者有话说:我作证,他管那条大黄狗叫哥们儿。
邵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