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还未拉起的浅色窗帘撒进屋子里,洁白的墙壁,还有木制桌子上摆放的鲜花,经过阳光照射,都开始熠熠生辉。
屋中过于亮堂,吵醒了躺在病床上还没有完全适应的人。
少女缓慢地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强光把她的眼睛刺了一下,她立马重新闭上,隔了几秒,再次试着慢慢睁眼。
等到完全睁开眼后,她才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判断出现在身处医院的病房里。
正想扶着床沿坐起身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向里推开。
安稳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正好撞上来人的目光。
那人身穿黑色外套,深色牛仔裤,脚底踩了一双白色运动鞋,看上去恣意又盎然。
是许久未见的邵琛。
此刻他神情倦怠,下巴处冒出了青黑色的胡渣,嘴角还有淤青,只看这张脸,倒是让人觉得他憔悴不堪。
见到安稳苏醒,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桌上,然后凑过去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稳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
邵琛像是特别高兴,他忍不住地笑了笑,柔声说,“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嗯。”安稳盯着他嘴角的淤青乖乖点头。
不一会儿,邵琛带着医生护士这一队人来到了病房,队伍的末尾还藏了陈佳和邵时一。
几人认真地站在一旁,看着医生给安稳检查的过程。
最后,靠近输液器的护士帮忙调了调滴液的速度,医生才转过身来对他们说,“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了,记得饮食以清淡为主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一众人便开始没完没了地道谢。
医生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然后用眼神示意邵琛,“这位家属,麻烦你过来一下。”
突然被点名邵琛愣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跟着这一行人走出了病房。
坐在病房角落里沙发上的邵时一,单手支到扶手上摩挲着下巴,纳闷道,“你说怎么医生只叫他不叫我们啊?”
陈佳翻个白眼,边削苹果边回他,“因为他看起来才像真正的家属。”
“难道有些话我们不能听?”
闻言,躺在病床上的安稳无辜地看向他,“我还有什么隐疾吗?”
“有啊!”邵时一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什么眼瞎,脑残,心智不全,五六不分…”
安稳听得眉头紧皱。
“你把嘴闭上!”陈佳拿起身后椅子上的抱枕摔到他脸上,然后扭头安抚安稳,“别搭理他,他就这样,他这是看你醒了高兴呢。”
被人拆穿的邵时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笨拙地转移话题,“那个…你们看见没有,我哥那个不要脸的,穿我衣服都穿两天了,他还没给我脱下来。”
“你衣服?”陈佳把削好的苹果放到安稳手里,“就那黑色外套?那是你衣服?”
“屁,他浑身上下那一身都是我的。”
陈佳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洗好的苹果放到嘴边啃了两口,不屑道,“你可拉倒吧,他昨天那样儿,哪有空偷你衣服换。”
邵时一见她不信,一跺脚,急赤白脸说了一大堆,“不是姐,真事儿,我说这个的意思,我觉得他那身上肯定烧伤了你知道吧,那套衣服是我之前出差落在他车上的,他可能把安稳送上救护车自己就躲到车里把衣服换了。”
听到这里,安稳停止了咀嚼苹果的动作,机械般抬起脸来问道,“什么意思啊?”
陈佳缓慢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解释给她听,“时一是觉得邵琛很有可能受伤了,而且还故意瞒着我们。”
“他脸上的淤青…”
“那应该是周俊逸给他打的。”邵时一抢答。
听到这个名字,安稳蓦地攥紧了手下的被褥,神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慌张起来。
恰巧这时邵琛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此刻的表情,皱着眉快步走过去,温热的手掌直接覆盖到她紧握的拳头上,“你怎么了?”
安稳迷惘地抬眼,便看到男人充满担忧与疼惜的眉眼,他深色的瞳孔像是要直直地望进她心里,让人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她躲开她的视线,拳头从他的手下抽离。
手中一空,邵琛莫名地意会到了她的心思。
她现在好像不是很想看到他。
邵琛的眼睛还在盯着她,身子却直了起来,等了两秒,才状似无意地转过头去,对着邵时一的方向招呼,“邵二,你去把医生找来给她看看。”
“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回家把衣服换下来。”
“…哦。”
邵时一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出了病房。
两人走后,早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的陈佳故意问安稳,“你怎么不待见琛哥了?”
安稳慌乱地解释,“没有,我…刚才有点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到他,她的心境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感情也随之复杂起来。
-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正在紧闭着,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弥漫着水雾的浴室中央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赤足站在花洒下,仰着脖子接受清水的冲洗,小麦色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身子精壮颀长,标准的宽肩窄腰瘦臀。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腰背左下角那一大片红色的烧伤痕迹,许是因为沾了水,所以看上去尤为触目惊心。
良久,男人才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
他手上拿了一条的灰色毛巾,毛巾很长,一头搭在他的肩膀处,另一头被他按到头发上快速地反复擦拭。
邵琛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安稳的卧室,脚步直奔衣橱,想要给她带几件换洗的衣物。打开橱门看到里面空无一物时,他才想起来,安稳已经住到陈佳家里了。
算了,去商场买吧。
对着镜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套上一件白色卫衣和一条黑色休闲裤,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邵琛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出门没带脑子。
他本想去自己经常去的那家手工定制服装店给安稳买几件衣服,车开到半路他蓦地想起,那家店只做也只卖男士的衣服。
于是他掉头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正处节假日期间,商场人满为患,就连地下停车场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他只能再次掉头,把车停到了街边不远处的车位线内。
进入商场,人们乱哄哄的说笑声和孩子的吵闹声充斥了整个大脑,让人烦躁。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逛过商场,而这第一次却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过即使不适应,他也并不怎么着急回去,自己慢慢悠悠地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大有逛到天黑的意思。
男人长身玉立,仪表不凡,又是独自一人出行,自然引来了不少女人垂涎的目光。
不过邵琛在这方面反应迟缓,全程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自顾自认真逛商场。
他买了几件慵懒风格宽松款式的长衣长裤,简洁又高级,而且住院期间穿这种类型的衣服要更方便些。
挑选鞋子时又顺带加了一沓纯棉袜子。最后的最后,他来到了内衣区。
邵琛站在外面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内衣,每个展示区还配合着在上方安装了泛着淡淡白粉色的灯光,连空气都变得旖旎又暧昧。
邵琛掩耳盗铃地看看四周。
还好还好,就他一个人。
他松了口气,正要思考着挑选时,热情的导购员突然出现。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选购内衣的吗?”
邵琛措不及防,道貌岸然地迈了一步远离展示架,而后又在导购员看傻子的表情下重新迈了回去。
他握起拳头放在唇边清咳一声,心中暗想,这种情况,如果说成帮妹妹买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嗯,帮朋友买。”
导购员到底是见过世面,见怪不怪地恢复了标准微笑,“请问您的朋友穿多大尺码?”
邵琛尴尬的同时还一脸懵逼,“嗯?”
贴心的导购员换了种说法,“罩杯,您朋友的罩杯是多少?”
邵琛快疯了,他揉着眉心致歉,“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
“没关系,方便问一下您朋友的年龄吗?”
邵琛放下手臂,觉得终于有了一个他可以回答的问题。
“20。”
“好的。”得到答案的导购员转身去找均码的运动内衣,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年纪这么小,应该也大不到哪去。”
耳力惊人的邵琛:……
被人用衣架挂起的运动内衣此刻正悬在他面前,他认真地打量几下,款式保守,颜色清新,就是有两件胸口处看起来太大了。
她的大小好像…一般?
于是邵琛诚恳地开口,“我朋友挺瘦的。”
“没关系,这种样式年轻姑娘基本都可以穿。”导购员同样诚恳地解释。
“但是旁边这两件,我目测她穿不了。”他坚持道。
导购员:好家伙,你还能目测。
即使如此,她也始终保持职业性的微笑,“好的先生,我再去给您拿一件A罩杯的。”
邵琛一本正经:“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