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升答应了朱朝阳的邀约，十分爽快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张东升这么好说话，但朱朝阳显然很懂得机会转瞬即逝的道理，在听到肯定的回答以后，他也没急着问为什么，生怕自己把张东升问到反悔。
他们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好在京海大学的宿舍没有门禁，两人倒还能悠闲地走着。
深夜食堂依旧灯火通明，京海大学最不缺的就是熬夜通宵搞学术的秃头学生，而一顿热气腾腾的夜宵显然能为他们疲乏不堪的大脑增添新的多巴胺。
当然，毕竟已经深夜了，食堂里的选择也没多少，只有面馆、沙县小吃和炸串还开着。为了能够推开食堂的塑料门帘，朱朝阳不得不松开一直揽着张东升的手，一股热气涌到他面上，使得他也不好再借着冷的由头，将手放回张东升的肩头。
“你吃什么？”朱朝阳挑剔地看了看还开着的六七个窗口，觉得哪个都配不上他第一次请张东升吃饭这件人生大事的档次。
“都行，”食堂里是真的热，张东升从过长的袖子里，抽出揣在一起的手手，他也没什么目标，只是单纯不想自己回宿舍呆着而已，“你吃什么？我跟着你一起。”
之所以这么干脆地答应朱朝阳，是因为张东升此刻心绪也十分混乱。一开始朱朝阳和篮球队的其他人跟着那两个警官走了的时候，张东升是打算直接回宿舍的。但是他在排队出体育馆的时候，有几个警官过来询问大家刚刚在看比赛的时候是否有发现什么异常。
当听到周围一阵否定的回答时，张东升几乎可以确定，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在看比赛的时候还心不在焉，注意到了那个从金融系休息室走出来的诡异人影。
他还记得那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数学系队大比分占着优势，所以金融系队的人出言挑衅了，动静还闹得挺大，场馆里头的人注意力大概都在那上面。随后不久裁判又吹响了哨声，不管是落后的金融系，还是刚被金融系难听话恶心到的数学系，心里头都憋着一股气，这也导致了大多数人都全神贯注在场地内。
只有他，可能看见了嫌疑人，那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穿着褐色夹克的男人。张东升清楚地记着他看上去有一定的年纪了，脚步不太轻快，似乎是腿脚不大利索，身高约有一米七到一米八，其它细节离得太远，他实在看不清楚。但总的来说，那是一个走在路上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普通男人。
可是忽然之间，就在这一刻，张东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在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会有一股不知名的熟悉感。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罪犯。
聚集在场馆内的人太多了，警力又不够，张东升被好几个人拦在了身后，那警官显然又不能够一个个问过去，所以他错失了张东升那一闪而过的惊愕神情。有一瞬间，张东升想要开口说他看见了，可在抬眼看见低头不知在记录什么的警察的那一刻，张东升临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些久经沙场的刑警面前，或许他也和其他人不一样，有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即使清楚地知道在场所有人，除了朱朝阳以外，所有人对于他的过往都毫无了解，但张东升还是胆怯了，他不愿意拿自己的锦绣前程作为赌注。
或许，我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那个嫌疑人的人。大白天的，场馆里坐了那么多人，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应该还会有人注意到那个人吧？
可是，如果只有我看见了呢？
或许该说天意如此，张东升仅仅是纠结了一会，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那个警察却被同事叫走了。
那个人离开的背影太过于迅速，导致张东升本就为数不多的坚定随着他的转身烟消云散。
或许这是命吧。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张东升心里还是不免像压了块巨石一般。
体育馆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因此听说监控系统就还没安装到这里来。
毕竟所有的球类都会被锁在器材室里，钥匙只有掌管器材室的老爷爷有。而其它房间里就那么几个破木桌子和凳子，加起来还没一个摄像头的市价高，实在是不值得为它们刻意牵电线安装摄像头。
在这之前，体育馆也是校园情侣们格外喜欢光临的约会场所，其大众喜爱程度仅次于人工湖和人工湖旁边的小树林。
当然，张东升相信发生这种事情以后，短时间内是没有哪对胆大包天的鸳鸯会选择这里来约会了。
另一方面，这些对于小情侣的“便利”，也会加大警察侦破案件的难度。即使自我安慰除了自己还会有别的目击证人，但张东升依旧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他是个天生的演员，扮演起忠厚老实来，能骗过所有人，可是无论多么优秀的骗子，都不能做到欺瞒自己。
因此，在朱朝阳第二次询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张东升说道：“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