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大学的校篮球大赛停赛了——这实在不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情,毕竟出了这种事情,不管是发生在哪个学院,影响都不太好。
大家也无心在外逗留,眼看着大门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一行人去休息室拿走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后,朝着大门口慢吞吞地挪过去。朱朝阳本以为张东升可能早就走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在铁丝网围成的墙外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队里压抑的气氛让朱朝阳也不愿多待,他询问了一下其他人后头的安排,原本经理已经在校外他们常去的那家大排档,和老板预订了位置,可现在显然也没人有胃口去吃东西。
但似乎谁先说出自己要走,谁就像是背离了这个集体一般,几个大男孩你看我,问看着你,就是没有人愿意先说出“散了吧”这三个字。
最后还是经理姑娘率先跳出了男子汉奇妙自尊的怪圈,她随便扯了个借口,说自己今天身体不舒服想早点回宿舍休息。
这时候也没有哪个不长心眼的人会深究晚饭前还能自己一个人抗一箱水的经理妹子,这才过了三四个小时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鹿邑赶紧抓住这个台阶,干脆地宣布大家原地解散吧,有什么事情等过两天再说。朱朝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顺势提出了外头有朋友在等他。
按照往常队友的性格,必然是要揪着朱朝阳打破沙锅问到底,看是哪个“好朋友”值得朱朝阳抛弃兄弟。不过现在这时候大家心情都很down,各种乱七八糟的情感郁结在心,也没空余的精力去关注朱朝阳。
顺利地和队友们告别,朱朝阳在接受了检查以后出了门直接右拐。他虽然面上看起来没有其他人那么颓废,但心里也不太好受。这几个月来高频率的命案就像是厚重的乌云压在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名校之上,只让人觉得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所经历过的生活也不容许朱朝阳乐观。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图书馆、学生宿舍和体育馆这三起案件,到现在一个真凶都没落网。直觉告诉朱朝阳,这团笼罩在京海大学头顶的乌云,还迟迟不到散开的时候。
这时候的朱朝阳还没有意识到命运远远比他想象之中更为残酷,此时的他就像是飞翔在乌云下的鸟,拼尽全力扇动着翅膀,以求在暴雨来临之前寻找到一个安心的巢穴。
而张东升,显然是他能够着的最近的一根浮木。
这说起来也很奇怪,明明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张东升是个合该天打雷劈的恶棍,可朱朝阳每次和他相处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即像是巍峨耸立的高山远岱一样坚不可摧,又像是和缓流淌的水流拂过,温柔到让人想要落泪。
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缘何而起,可在心情最糟糕的时候,他还是情愿和张东升待在一起,就好似有张东升在身边,事情就不会再糟糕下去一般。
——又或者说,事情再也不能更糟糕了。
“你在等我吗?”
天气逐渐变凉,饶是热爱衬衣的张东升也穿上了不加绒的长袖卫衣。这种卫衣都做得又宽又肥,但是下头露出来那两条被牛仔裤紧裹着的腿,又细到不可思议,使得面前这个背影充满了破碎感。
张东升没有回答朱朝阳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还好吗?”
被问到的人勉力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觉得呢?”
一阵秋风刮过,带走了两个人身上为数不多的热量。朱朝阳经历了上回发烧的意外以后,十分吃一堑长一智,老老实实地在背包里放了一件长袖外套,此刻早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是张东升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卫衣,冷意顺着衣角往上蔓延,一寸寸地贴到他的肌肤上,使得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朱朝阳上前走了两步,本来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但又一想这动作或许显得过于暧昧,他的体温覆盖在张东升的肌肤上,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开始就没分开过。
到最后朱朝阳只是揽住了张东升的肩,就像任何男生对他们兄弟做的那样。“小张老师,晚上好冷啊,去食堂吃点东西暖暖胃吗?”
他这话问出口的时候,没想过能一下就得到答案。即使过去几个月了,张东升对他的接近还是不够适应,这样的邀请,大概要反复个三四次,直到把张东升半拉半推到食堂门口才能定下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朱朝阳却听到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