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吗？当然是有的。就算是没有，朱朝阳现在出学校也得给张东升买回来。
这个机会实在是太稀有了，珍惜到朱朝阳顿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他几乎可以肯定，在这个晚上张东升遇到了事情，还是一件大到让张东升不得不向人倾述的事情。
诚然，他现在这个行为，十分有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嫌疑，但朱朝阳也从未自称自己为正人君子呀。这么一想，他坦然地拉起张东升的手，把人扯到了烧烤窗口——毕竟其它的窗口都是汤汤水水的，配酒就显得奇怪。
“小张老师，来挑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说完，朱朝阳直接把自己的饭卡塞给了张东升。他发现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失魂落魄的小张老师格外好玩，像一个听话的洋娃娃一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揽肩就揽肩，想拉手就拉手，递过去的卡会用嫩白细长的手指乖乖抓好。朱朝阳一边唾弃自己趁虚而入，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又被张东升随时随地散发着的破碎感吸引到无法自拔。
他实在是太想知道了，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小张老师，从一个瓷器变成一地碎片。朱朝阳之前就一直觉得他的小张老师有一股易碎感，哪怕是举着占满鱼腥味的刺刀，一下有一下地刺向王瑶弟弟的时候。
那本来应该是一个恐怖画面的，变态杀人魔手中紧握着滴血的凶器，不断刺向自己的身下。但朱朝阳十分离奇地，从张东升脸上看出了脆弱感。仿佛那个正在虐夺别人生命的人，不是他一般。
直到后来，朱朝阳才知道张东升并不是痛苦于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这个男人或许不像瓷器一样脆弱，但绝对像瓷器一样冰凉没有生命。他的痛苦，不是来源于他的罪恶感，而是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有条不紊的人生正逐渐走向崩塌。
他眼睁睁地看着，也做了许多事情试图挽回，但是最终他那一步错步步错的脚印，没能够逃脱天眼的追踪，他最向往的平凡生活像是瓷器落地一般，在发出最震耳欲聋的响声后，徒劳地变为七零八散的碎片。
但让朱朝阳想不通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明明与张东升无关，更不可能威胁到张东升这一世的人生。可为何他的脸上又一次地流露出来，那让朱朝阳无法忘怀的脆弱神情。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张东升必然不会朝朱朝阳打开自己的心扉，朱朝阳就算在好奇，也不能拿脚踹开张东升自闭的大门。但今天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刚好张东升看着就不对劲，刚好他在张东升身边。那么他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朱朝阳让张东升拿着他的饭卡在那挑炸串，而他自己则是到食堂旁边的小卖部里，一口气把老板货架上的罐装啤酒全都扫了下来。
老板也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朱朝阳把一怀的易拉罐乒呤乓啷地丢到柜台上时，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先是扯了一个塑料袋出来，然后手上动作飞快地扫码装袋扫码装袋，十分一气呵成，并且还有余力可以一心二用，“小伙子，失恋了啊？”
“呃……不是。”朱朝阳尴尬地应了一声，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还没恋上呢。
“哦～那就是朋友失恋了哈。别害羞，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个被甩的。”老板的语气波澜不惊，手上的动作也一点没变慢，“不过你可得少喝点啊小伙贼！前两天就有几个陪朋友喝酒的，喝到最后最后该醉的人没醉，陪酒的人倒是先醉上了，可真好玩哈哈哈。”
万万没想到这个操着北方口音的老板如此自来熟，来自南方的朱朝阳可真没见识过这种阵仗，被迫听了一耳朵半分兴趣都没有的不知名同学的八卦后，他简直尴尬到无可复加。
幸好老板动作够迅速，扯几句闲篇的功夫就把那十几瓶啤酒都扫好了，朱朝阳赶紧掏出钱包付钱，找回来的零钱都顾不上好好收整，和老板说了声谢谢后，他把那些零钱一股脑地全都塞到钱包里，拎着沉甸甸一袋酒赶紧开溜了。
不过老板的话也给朱朝阳提了个醒，他从小到大还没试过喝酒，听王叔叔说，他爸爸是个千杯不倒的海量，但是这酒量有没有遗传给他就不一定了。待会喝起来的话，他一定得谨慎一点，怎么着都得撑到张东升醉了以后才能醉。
打定主意，朱朝阳拿着东西走回了烤串的窗口，张东升没有走远，就坐在那个窗口前面的第三排座椅那儿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