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谢大人,一会儿我回去回禀,等人来了,我就把他们带到客房,大人早些休息。”
阴差得了付行之的应允,一路小跑回去复命。
“糖三,随我来,委屈你住下房。”
祁渊以前只听过大户人家的贴身下人的住所会离主子很近,有时候整夜守夜,也只能在主人卧房旁边设置一个狭小的下房,专门给下人休息。如今自己这个身份住在这屋子倒也合规矩。
“这有需要的睡具卧品,有事可以喊我。”
祁渊感觉自己好像是来的客人,看着付行之背影消失在隔壁,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整个人都精疲力竭,人会累,原来当鬼也不容易,祁渊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今天的见闻,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他最后一个想法是:
这床真硬,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到半夜,祁渊想要翻身,就感觉被子往下坠,祁渊以为是自己睡觉不老实,他便往回拉,结果睡梦中却发现有人跟自己较劲,他逐渐清醒过来。
成为鬼魂第一夜,祁渊以为自己是鬼再也无所畏惧,谁知道深更半夜,突兀出现在眼前奇形怪状俩人,还是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大哥,这小娃娃是谁?”
“管她是谁,二弟,咱俩把先她拽下来再说。”
眼前俩鬼眼神犀利而诡谲,一个斗鸡眼,一个斜视,祁渊瞪大了眼睛,而且惊讶了,难道这俩鬼真的看不见自己已经醒了?当着自己的面讨论怎么把自己拽下来,说的还这么大声,难道当自己聋了?
俩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祁渊被吵醒先是害怕,后来又发现这俩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进而开始观察,直到俩人吵了半天都没讨论出下一轮谁来拽被子,祁渊不得不拍了怕其中一人,
“大哥你拍我干嘛?”斜视道。
“我没有。”
“你明明拍了。”
“我发誓,你看我俩手都在这呢。”斗眼无辜的举起双手。
祁渊实在不忍心让他俩继续这么折腾下去,又拍了拍那个斜视,结果这斜眼鬼嗷的一声,跳出去老远:
“大哥,有鬼啊!”
斗鸡眼眼神也不太灵,极力竖起一根手指头:
“嘘,你小点声,这么大声把付大人吵醒怎么办?再说,咱俩现在也是鬼,你怕鬼做什么。”
斜视鬼跳出老远,头顶在墙角,瑟瑟发抖,斗眼鬼左右看了三遍,才意识到祁渊此刻已经坐了起来。
“你,你什么人,怎么敢在付大人府上?!”
斗鸡眼冲着祁渊身后大声喝道,祁渊看着俩人滑稽的造型,想笑又不敢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
身后那个斜视鬼也颤颤巍巍转了过来,蹭到他大哥身后,对祁渊身边的空气说道:
“快说,你是什么人?不对,什么鬼,来付大人府上有何图谋?”
祁渊正想着自己说不了话怎么跟这两位鬼解释,付行之穿着亵衣,挑帘而入。
“付大人?”
“把付,付,那个付,大人吵醒了?”
两个鬼吓成一团,舌头都不利索了,付行之看着这俩人,想了一阵,问道:
“不是让你俩走了,怎么还在?”
“我们,我们……”斗眼鬼吞吞吐吐。
“大哥,我们要不照实说了吧。”斜视鬼拉着斗眼鬼,小声说道。
“付大人,我们发誓,我们在您这绝对没有做任何坏事,只是,我俩暂时没钱也没有地方去,那日你搭救我俩还收留我们,我们一心想要报答你,就偷偷潜入客房,白日我们出去做工,晚上我们回来给您看家,今天从外面来了好多鬼,我俩没处去,一看有个不认识的小鬼,这不就……”
祁渊听完,原来这俩是给付行之看家的流浪鬼,不过就看他俩这眼神,就算跑过去个耗子俩人也能追得撞树上,应该干不了看家护院的活。
“如此,便是误会,她是我今日请来的,你们在这休息,糖三,你跟我来。”
祁渊睡了半路还要给人家腾被窝儿,心里自然不痛快,但是看着这俩人衣衫褴褛的样子,也是苦命人,他也就穿上鞋跟着付行之,看来今晚注定要打地铺了。
谁知道付行之不知道从哪又拿出一床被子,放在自己床上,祁渊难以置信,这是要自己跟他“同床共枕”?
付行之看着祁渊停在身后不动,回身问道:
“怎么?”
“大人,这不合规矩。”
“今日特殊,你也不是下人,刚才委屈你住在下房是因为怕你不习惯,如此你便过来睡在这里吧。”
祁渊这两条腿好像有千斤重,纵然他是个小孩儿,纵然他还是个小女孩,但是他内心是个成年人,还是个跟付行之有过肌肤之亲的成年人,如此同榻而眠,这哪里是睡觉,这明明是考验自己的意志力。
“大人,我突然觉得我睡的差不多了,不太困了,要不您睡我给您守夜?”
祁渊慌乱之中,胡乱说出一个借口,借口之烂,让付行之饶有兴致的坐在床前,打量一番:
“哦?你怕我?”
“没有,不曾,大人哪里的话。呵呵呵呵呵呵……”
祁渊心虚的笑了一连串,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不是怕你,他是怕自己。
“夜深露重,鬼魂亦能生病,且不好医治,倘若病了,你现在的工钱估计攒个十年就能去问个诊了。”
付行之一边威胁,一边躺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付行之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祁渊感觉地府夜里似乎比阳间要冷的多,刚才在被子里还觉不出,现在在地上站了一会儿,他浑身哆嗦。
“阿嚏”,祁渊一个喷嚏,让他意识到倔强是抵御不了风寒的,付行之也不勉强,吹了灯,已经睡下了。
祁渊斗争半天,妥协了,他要是在不找个地方暖和暖和,真病起来,什么事都耽误了。他小心翼翼的蹭到床边,掀开被子,整个身子只虚躺在床沿儿上。
躺在被子里终于缓了过来,可是祁渊感觉身体依旧不太对劲,这感觉似曾相识,他猛然记起,自从上次服药之后过了不止十二个时辰,再不补上一粒,他可就马上穿帮。
他偷偷的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想在黑暗之中服下,刚刚举起,就被一大手攥住。
“我看你还能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