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
李鹊脑子里嗡的一声，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爬上他的后背。
这人…这人怎会是从陆家庄里来的？
李鹊不可置信的将那块木牌看了又看，心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陆家庄？这是什么地方？”张荆川皱眉，他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可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了。
李鹊攥紧了手中的木牌，努力稳住声线不发抖：“…扬州陆家庄…庄主陆有是…是吴峰宝的家仆…”
“吴峰宝的家仆？那他应该是东厂的人啊，怎会…”张荆川惊奇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莫非…莫非陆家庄也被旁人控制了？”
“我不知，”李鹊摇头，眼神游移：“这人我看着面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庄里的人，也不知他为何要杀我们，是单纯的谋财害命，还是…还是已经认出我们的身份了…”
现在他们的手中就只有一张令牌和一个疑似是陆家庄里的人，实在是难以判断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
如果陆家庄也落到了别人的手里，那《万民罪》…
李鹊不敢再往下想了。
张荆川蹲下身子，伸手在船家身上一通翻找，“没有其他东西了，一个在外撑船送客的人，身上却连最基本的银钱的没有，真是奇哉怪也。”
他起身嘲道：“怪不得要送我们到扬州后才收钱，合着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咱们活着下船。”
“还有那迷药也很古怪，若只是个寻常打家劫舍的小贼，又怎会有品质如此上乘的迷药？”李鹊补充道。
面前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却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扬州城。
那城里到底会有什么东西，或者说，到底会是谁在那里等着他们？
张荆川活动了几下依旧酸麻的手脚，他抬眼，眼前是一片望不见边的黑暗，“看来咱们只有真正到了扬州城，才能把谜底揭开了。”
此时，一滴水落在了木牌上，李鹊抬头。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从空中落下，雨势渐大，砸在木板上发出声声闷响，不断冲洗者上头的血渍。
雨起风急，船左右摇晃的幅度加剧，李鹊忙撑住旁边的木杆才稳住了身子，抬眼便看到了前方河中央的那块石头，立马喊道：“张荆川！”
张荆川会意，立马快步走到船尾拿起竹棍插入水中，使劲一撑，船只堪堪绕了过去，船侧蹭着礁石发出刺耳的声音。
虽是虚惊一场，可他二人毕竟不熟悉这条河道上的情况，雨也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只能是摸索着往前行进。
没人说话，江上除了雨声便是一片死寂。
张荆川努力控制着船的行进方向，李鹊则眯眼仔细看着河面上的情况，稍有不对便会提醒。
“左边有漩涡！”
“知道了！”张荆川手臂肌肉酸疼，咬牙往右使劲，心中估摸着行进的方向如何。
李鹊随意抹掉脸上的水珠，“好，可以了！”
张荆川又松开力气，慢慢的将船头调正。
两人虽都是头次撑船，可好在配合默契，途中的危险皆被他们一一所化解。
待雨势稍稍减弱，水流也慢慢由湍急变的平缓起来，小船悠悠，河面终于又恢复成了最初平静的模样。
张荆川放下竹竿回到船头，坐在甲板上累的直喘气，“哈…可真是累死…累死老子了！”
“给，先喝口水，”李鹊将船舱中的茶水递过去，又翻出来两块干抹布，“擦擦身上。”
张荆川先嗅了一下，然后才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壶，“啊，总算是舒服些了，这天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旱了那么长时间，能见着雨水也是好事情，起码地里的庄稼能活。”李鹊叹了一口气，他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风一吹便忍不住的打哆嗦。
原先那些伤口被冰凉的雨水浸泡，绸带紧贴在身上，稍微动一动都又疼又痒，止不住的想蹭。
“不准挠！”张荆川将手里的干抹布扔到李鹊的头上，“把你伤口上的雨水擦干，挠了又得流血，好的更慢。”
听他这么说，李鹊只好忍着痒意，慢慢将身上水擦干。
可他最大的伤口还在后背，尝试了几次都是别着手，根本没法碰到。
要不要…找张荆川帮忙？
李鹊只犹豫了一瞬便立马否定，算了算了，这人手脚不干净，还是少惹些麻烦。
却不想下一刻后背就贴上了一个火热的胸膛。
李鹊一惊，忙往前走想逃，却被人揪着后领给拽了回来。
“跑什么？”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好心好意的想给李大人擦擦后背上的雨水，您跑什么啊？我就这么可怕？”
“不是…”李鹊身子往前倾，想和他保持距离：“我只是…不习惯别人碰我，你松手吧，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你自己碰的到吗？”张荆川低笑一声，拿着抹布小心的擦他后背上的水珠。
李鹊嘶了一声，不说话了，放弃挣扎任由后头的人动作。
他手上的劲放的特别小，擦的李鹊是又痒又疼，忍不住哼了两声。
张荆川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想，这他娘的怎么哼的那么撩人？莫不是这还专门练过？
这叫的…简直就是要了人命啊。
“好了，等到了扬州城再找个医馆帮你换药。”张荆川匆匆结束，将手中的抹布丢给李鹊。
“…多谢。”李鹊像是得救了一般长出了口气，脸微微红，整理好衣服便又成了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东厂李大人。
张荆川的眼里多了几分玩味，这人变脸的速度可够真快。
就像是戏台上下的两个人，虽然都是同一个人，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模样。
李鹊对上他的视线：“嗯？怎么了？”
“没什么，”张荆川摇头，笑道：“就是在想你到底带着几个面具，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李鹊抿唇，淡淡道：“哪个都是我。”
“说的好。”张荆川一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有沙沙声传来。
李鹊皱眉，“什么声音？从哪里来的？”
张荆川屏息仔细听，那声音似乎是在水下，又似乎是在这船上。
会是什么东西？
慢慢的，那声音愈发清晰，最终聚集在船底。
未知东西带来的恐惧永远是最大的，李鹊焦急道：“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船底！”
“不好！”张荆川神色突变，揽了李鹊的腰将人往后猛的一带。
月色下，只见突然有数个黑衣人从水下跃出，稳稳落在船上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李鹊猛的瞪大了双眼，这些人之前竟然一直潜在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