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本就浅的李鹊自然是发现了身边的那个人，也看到了黑夜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刀。
可他身上不知为什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连叫都叫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往自己的心口上靠的越来越近。
完了！
李鹊下意识咬破下唇，闭上眼睛，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那人的名字就在口中，可无论怎样都说不出来。
他们都太大意了，万没想到船上的这人会选择用迷药，也没想到他如此快就动手了！
煎熬的等待着，可等了半天都没有那熟悉的疼痛。
李鹊睁开眼睛，是张荆川。
只见男人一手死死的握住了刀刃，让刀尖稳稳的停在李鹊的心口上一寸，血顺着刀背往下流。
一滴，两滴，全数落在了李鹊的心口上。
“迷…迷药，还真…真是下三滥的招数啊！”张荆川额头冒汗，他身上的秘药还未消退，现在也就是靠着意志强撑。
这船夫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上等迷药，竟然连他也给瞒过去了。
见行凶一事暴露，那人也不慌，抽刀站定，笑道：“二位难得坐一次我的船，自然是要好好的招待一番了。”
“招待？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张荆川抹掉下巴上的汗珠，狠扣了一下右手掌心的伤痕，希望疼痛能加速逼出迷药的效力。
李鹊深知男人不过是在硬撑，忍不住大着舌头唤道：“…张荆川！”
张荆川回头安抚：“无事，不…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小子罢了！”
“毛头小子？那你就好好看清楚我这个毛头小子今日是怎么杀了你的！”那船家提刀便冲了上来，横劈右砍，打的都是大开大合的硬招式。
张荆川只接了两招便觉得气喘，狭小的船舱让他没有躲闪迂回的空间，只能硬着头皮的与他对招。
船家的功夫不精，若是平常张荆川一只手就能对付的过来，可现在他是自身难保，只能切战且退，借机闪身退到了外头甲板上。
“躲什么？你不是要教训我这个毛头小子的吗？怎么现在就怂了？”船家不慌不忙的追出来，完全将张荆川视作是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张荆川大口的喘着气，不敢放松丝毫警惕，这药着实厉害，这么半天都没有缓解的迹象，“你…你也不过是…是嘴上逞能罢了！有种来啊！”
船家面色一沉，到底是年轻气盛经不起挑拨，握刀便又冲了上来，“看刀！”
张荆川侧身躲过第一击，身子愈发沉重，不防他左手又一拳，直接被狠狠的打在了腰上，跌倒在地。
见时机已到，船家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扑上来便将尖刀对准他的喉咙，嘶吼道：“今日便是要你命的时候！”
张荆川忙抬手握住刀刃与他对峙，咬牙道：“你…做…梦！”
两人互相角力，谁都不敢先松气。
江水逐渐变的湍流，船只左摇右晃，如同一片入了大海之上的枯叶。
“你还是快些松手吧，我还能让你死个痛快！”船家大笑着，手腕狠狠的往下一压，那刀尖便离张荆川的喉咙只有几寸，眼看着就要捅破皮肉。
张荆川马上就要力竭，可谁想此时突生变故！
只见那船家的脸色一变，忽的闷哼出声：“嗯！怎…怎会…啊！”这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有皮肉破裂的声音。
张荆川抬眼，李鹊就歪站在船家的身后，手中的匕首则直直从后背刺入他的心窝正中央。
“不…不…不！”船家瞪大了双眼想转身，眼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怕他还能反击，李鹊又使劲的补了几刀，一时间血肉模糊，鲜艳的液体溅的张荆川满脸都是。
这不是李鹊第一次杀人，鼻腔中浓厚的血腥味将他一下就拽回了过去的记忆中，手上的粘腻感怎么都洗不掉，直叫人犯恶心。
借着惨白的月光，张荆川看清楚了李鹊的脸。
凶狠，残暴，扭曲，嗜血，这就是杀人时的李鹊。
哐！船家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张荆川一脚将趴在身上的尸体踹开，放松的躺在地上的大口喘气，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得到缓解。
啪！
李鹊腿软跪在了地上，手中却依旧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眼底通红，干呕不止，仿佛刚才那个凶狠的如同修罗的人不是他。
船顺着水流依旧在缓缓的往前走，不紧不慢，江面又变得一如之前那样平静。
张荆川手撑着甲板坐起来，凑到李鹊的身前，伸手想去拿他手中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面前的青年警惕的看着他，还未从自我保护机制中脱离。
就像是一只被逼到了绝路的小兽，孤注一掷的要将周边可能有威胁的人一一咬死。
“呵，”张荆川屈膝，嗤笑一声道：“怎么？你刚刚杀了他，现在又要来杀我了？真想将张家人都赶尽杀绝？”
“不是！”李鹊下意识的立马反驳，松开手将匕首让给了张荆川，“我没想杀人。”
张荆川不屑的努努嘴，“你刚刚才杀了一个。”
李鹊平静了下来：“那是因为他要杀你。”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陈述，却让张荆川听的通体舒畅，这人是因为他才动手杀人的，怎么听都让人觉得莫名的高兴。
好容易才将这口气喘匀，李鹊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还有些酸麻：“这迷药好生厉害，可有法子解？”
张荆川摇头，“用料太独特，我没见过，现在也只能等它的药劲自行消散了。”
“还好现在是顺流，你我都不用去撑船。”李鹊开了个无关紧要的玩笑，撑着发软的手臂将自己挪到那具尸体边，开始在他身上仔细翻找。
张荆川毫不留情的嘲笑：“你会撑？这事要真发生了也只会落在我头上，指望不了你。”
那船家身上就穿着一件灰色的短打，李鹊从他胸口处往下摸，在他腰间摸到了一个硬块。
“什么东西？”张荆川也走了过来。
李鹊拿起来，借着月光一看，手中拿到的是一个方正木牌，牌上刻了三个红字。
陆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