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盼儿将婴儿抱入怀中,看着那张有陆庭眉眼的小脸,说道:“男孩子家家的,叫什么无梦。你爹自己幼稚,拿你的名字气我做甚?”
她暗忖:梦郎啊……算了,这世间的事何必说与你听,惹心烦。
颜输棠笑笑,“咱们心里有梦足矣。”
魏盼儿心慰,正视怀中婴儿,却惟恐生出怜惜之心。落入陆庭的圈套中,又遭一回算计。
小婴儿闭着小眼睛,张着嘴巴哇哇大哭。
魏盼儿眼睑微抬,无奈地说:“刚说你乖,就闹了。”
“兴许是饿了。”颜输棠猜测。她招来奶娘,让其喂小婴儿。
魏盼儿与颜输棠说着话,此时门被推开。
寒梅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绿衣宫女。
宫女道:“陆尚书求娶郡主。”
颜输棠惊愕,从未注意到陆庭是否对自己有意。
魏盼儿冷嗤道:“祸害完我,转来对棠儿下手。”
“官家令三公主与郡主过去。”宫女又道。
魏盼儿拉着颜输棠往殿外走,对奶娘说:“将陆庭的孩子带上。”
宴席间。
众人屏气凝神,坐看不会成就的姻缘会如何收场。
魏盼儿径直走到陆庭面前,语调冷冷,“我绝不会让棠儿嫁给她不爱的男人。至于原因,你再清楚不过。”
陆庭直视她,正容亢色地说道:“我只是想争取心中所爱。”
他从看见颜输棠维护自己的孩子那一刻,内心有了底气。
魏盼儿脸上浮现笑意,似是讥诮。她旋身面对魏皇,故意断了殿内几人的妄念,“今儿良辰,请陛下做主,赐婚棠儿与卫世子。”
“那由棠儿自己做主。”魏皇神情肃穆。他不愿亲自将她交付旁人。
颜输棠目光略过卫廉,朝陆庭福身一礼,“望陆尚书早日找到良人。我心有所属,是卫廉。”她愿开诚布公,推心置腹。
那道清脆如出谷黄莺的声音流淌于卫廉耳中。他面上虽未表露,内心却欢悦。
殿内主位上,与席间的几名男子眼底涌起不适感。即是早有知晓,亲耳听却仍觉落寞。
陆庭拱手道:“是我唐突了。惟愿郡主幸福!”这殿内,不止自己一个人得不到,算不得什么。
魏皇饮尽金樽中的半杯酒,全然忽视卫廉的存在,“棠儿。坐到朕的身边来。”
颜输棠挪步到魏皇身侧入座。
宴席上的人一边用膳、饮酒,一边谈论别的话题。
散席后,魏皇将颜恒定叫去勤政殿商议某件事。
颜恒定当天夜里去执行任务,秘密率兵出京城。
十几日后。
颜王府的清芷院内。
颜输棠与魏盼儿进入小正厅,见桌案、坐塌上对着几匹大红锦缎。
郑氏俯首挑选刺绣花样。柳依依接过凤凰图案的花样覆在锦缎上比对着。
“母亲这是在做甚?”颜输棠道。
魏盼儿一目了然,艳羡地说:“这还看不出嘛,是在给你制作嫁衣。”
“婚期都未定下。”
魏盼儿回应丝毫不急的颜输棠,“北燕都派使臣前来求娶魏国公主,要与燕帝和亲。燕帝说是要颜郡主一并嫁去,给卫廉为妻。你觉得还会晚么?”
郑氏颇有嫁女的喜悦感,养在深闺十数年的闺女,终归是要到婆家去,“你们皇祖母要亲手绣最后一重嫁衣。里面的我和依依来绣,盼儿来帮忙挑挑绣样。”
“好。”魏盼儿倾身看牡丹团簇的图案,挑出最精致好看的递给郑氏,“听说官家有意让朝怡去和亲。她那边正闹着不去。”
柳依依的手摸着柔软平滑的丝绸,同情地说道:“当朝待字闺中的公主惟有四公主,此事关乎两国邦交,由不得她做主。只能叹一句无奈。”
魏盼儿平素不喜魏朝怡的为人,可见到又一幕迫不得已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感同身受。
林嬷嬷进来禀报,“大娘子。卫世子带着北燕人前来提亲。”
郑氏喜出望外,与林嬷嬷嘱咐颜输棠两句,前往正堂待客。
“也不知卫家的人会说些什么。”魏盼儿不由好奇北燕的习俗,“可惜了,今儿你不能跟他见面。”
颜输棠三人待在清芷院缝制嫁衣。
黄昏时分,灵月与几名侍女送玫瑰酥、如意糕进来。
灵月把两只糕点盘子放下,魏盼儿问道:“卫世子跟谁来提亲的?”
灵月眉眼笑弯,状似月牙,“听说是北燕来的高官。北燕宣平侯府送来的聘礼堆满了屋子,相较四公主的那份,奴婢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大的排场,可见郡主将来的婆家对她的重视。
“棠儿远胜我们这些公主,在魏国个个宠着,看来去北燕也不必担忧会有人欺负。”魏盼儿笑道。
“依照卫世子的情意,定然会疼她。”柳依依话音甫落,见颜输棠别过头去,略有些难为情。
颜王府外。
高明正欲登门拜访颜输棠,却听闻卫廉与北燕使臣向颜家提亲。
他旋身离开,走到墙拐角处,一道声音叫住他,“高少卿。”
高明循声回首,见到一位面熟的玄衣青年,却记不清是谁,“请问你是?”
景文自报家门后,说道:“我们夫人想与你做个交易。”
“什么?”高明道。内心纳闷,自己同景夫人能有何利益纠纷。
景文目光阴鸷,“帮我们杀了卫廉。你娶郡主为妻。”
高明诧异,眼珠微转,似是想到某件事,颔首答应。
“如何除掉卫廉?”
景文走近高明耳边,细声几句。
商定下来,景文送给高明一瓶药,目视他离开。
景文走到高墙墙角的华贵马车前,对里头的人请示,“高大人答应的,比我们预料的还要轻松。”
车门被打开,景夫人露出面道:“派个人盯着他做事。”
“属下已经让人去了。”景文想了想,一脸不解,“我查出,东方怜前时以夫人的名义,给郡主送了药和纸条。让郡主毒杀卫廉,不知她是何居心。”
景夫人不屑地说:“她安的绝非好心,也许是离间计。”
次日,京城客栈里。
景文走入厢房,拱手对景夫人一拜,“昨天景武一直守在高少卿的府邸,他亲眼看见高少卿给卫廉喝了带毒的酒。”
景夫人勾唇一笑。等卫廉临近毒发那天,她要他亲自到自己儿子灵位前痛苦死去。
“被赶出义军军队的那几个败类,他们对您怀恨在心。借着您的名义在临县抢劫官府,如今全都销声匿迹。”
“去让人打探出了何事。”景夫人隐隐感觉不妙。
等卫廉一死,她会带着景家义军远赴北燕,血洗沾了她儿子鲜血的土地。知道此时决不能出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