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澹月苑,灵芝迎上来,告知颜输棠,“丝桃身边的人来问郡主要一种药。”
颜输棠见周遭廊坊无人经过,“何种药?”
灵芝隐晦地说:“对人有害的慢性药。”
“去告诉丝桃的人,我这儿只有更毒的药。”颜输棠粗略猜到丝桃要对付谁。不论自己是否有那药,暂时都不能跟着丝桃妄动一步。
灵芝旋身去照做。
…
陆庭得知魏盼儿有子之事,每日都去魏宅外求见。回回吃了闭门羹。
这一日,魏盼儿去了一趟韶容馆,回到宅子正堂,见陆庭坐在里头等着。
魏盼儿诧异之余,愠怒地问:“是何人放他进来的?”
守宅的宫女们不敢吭声。
陆庭起身向魏盼儿行礼,“公主若要怪罪,陆某一力承担。”
魏盼儿指着门口处,冷淡地说道:“你来过了,该走了。”
陆庭不为所动,挪步走向魏盼儿,“公主腹中有我的孩子。”
魏盼儿唤退一众宫女,惟有此刻才能暂时摆脱那几双严密监视的眼睛。
她否认道:“此事我怎不知?”
陆庭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质问道:“公主不愿留下你我的孩子?”
“陆尚书多虑了,我不会有子的。”魏盼儿指甲嵌进掌心肉里,讽刺道:“受折辱那夜后,我已喝下避子汤。绝不会有。”
“折辱?”陆庭抓住魏盼儿的胳膊,冷嗤道:“那不过是夫妻间该做的事。”
见她佯装浑然不知,仍要反驳的那副模样,他继续说:“你当时喝的并非避子汤,而是温补有益的良药。”
魏盼儿骤然大悟,甩开陆庭的手,言语激动,“是你暗中让府医换的药!”
她见陆庭未言,怨恨之心腾起。
原来早先算计好了,费尽心思娶自己是,如今不该来的孽障也是。
自己与他无冤无仇,缘何屡屡算计!
魏盼儿气急下,冲到书案前举起花瓶,朝腹部猛砸下去。陆庭扑上来阻止,一尺半高的青花瓷花瓶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最后掉落在地,破碎成大大小小的瓷片、瓷屑。
魏盼儿震惊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陆庭。他额角有红印,一手捂着伤处,疼得几近昏迷。
她在气头上,本不愿去管他,但见他一副虚弱模样,终是有几分同情。
魏盼儿缓缓蹲下去看陆庭,却被他一把抱住。
陆庭耐着额头疼痛,恳求道:“我以丈夫身份,求良人和孩子回来我身边。”
“你的妾室,将来的正妻,哪一个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何必纠缠我?”魏盼儿恼怒道。
她使劲去推开他,可他却越抱越紧。她心烦气躁地贴近他,皓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嘶!”陆庭吃痛,不由松了手。
魏盼儿起身时,他抓住她的手道:“公主不妨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她眼里噙着恨意,苦笑道:“凭何要我牺牲一切,去成全你!我不是菩萨,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别活在梦里。”
陆庭的话犹如数九寒天的冰。可从不对他付出过情意魏盼儿,只觉那是无关痛痒的一阵风。
她唇角笑意更深,不再言语,旋身离去。
屋外庭院里,宫女们静静守了许久。见陆庭悻悻而去,鱼贯而入正堂收拾残局。
正堂里,宫女甲脸上绯红一片,蔓延至耳根,低声道:“你们可看见驸马脖子上的红红的牙印?”
“诶,看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宫女乙指着破碎的花瓶,“倒像是大打出手。陆尚书是不敢对公主动手,定是公主做的。”
宫女丙颔首,“看样子,公主大动肝火了。小心些伺候。”
而后,常有人来劝魏盼儿回去,跟陆庭在一块儿。
她们人换了好几拨,无一例外不提——那是一条生命。是你的孩子,为何不能爱惜他?
魏盼儿起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那些话每天都在攻击,如洗脑般,令她陷入无边沉思。
风和日丽的一天,她坐在庭院石桌前,不可控制的回想起许多事。
心被绝望的感觉填满。
“盼儿!”清脆的声音好似蜜糖,沁入魏盼儿苦涩的心里去。
她回眸见颜输棠信步而来,笑道:“何时来的?你这丫头走路跟鬼影子一样,无声无息的。”
“我们盼儿在想梦郎,太专注了。”
颜输棠进门时从寒梅那边听到,魏盼儿近来的状况不大好。不同往前常与人有说有笑,只独自坐着发呆。
梦郎……
魏盼儿仰望一眼邈远的晴空,豁然开朗。
她将近日的愁闷倾诉给颜输棠。
颜输棠抚摸着她憔悴的脸,柔声疏导,“我支持你的立场,你有权去选择自己的路。我再去劝劝清殊哥哥。”
此时,寒梅来说:“陆尚书的双亲前来,求见公主。”
魏盼儿面露不悦之色,“请他们回去。”
寒梅无奈地说道:“奴婢打发过,他们一定要见您。”
“让他们进来吧。”颜输棠坐在魏盼儿身侧的石墩上,宽慰道:“放心,有我在。”
不久后一对身着绸缎衣裳的中年夫妻走了进来,二人朝着魏盼儿行礼。
“二位免礼。不知你们前来是有何事?”魏盼儿知陆家老爷与夫人来,会说些她不喜的言论。
竟不料陆老爷和陆夫人跪倒在魏盼儿面前,令身边的几位女子受惊。
“你们这是做甚?”魏盼儿问道。扬手示意宫女们去扶。
陆老爷夫妻俩阻止宫女来搀扶,他诚恳地说道:“求公主留下庭儿的血脉。不敢奢望公主能与我陆家再续亲缘,惟愿你能赐我陆家这一个恩典。”
陆夫人拖着下跪的身子到魏盼儿跟前,殷切地道:“妾身是孩子的祖母,衷心希望他能来到这世上。等他出生后,若公主不嫌弃,今后由妾身将他带在身边照顾。”
“你们先起来。”魏盼儿伸手去扶陆夫人。
陆夫人仍跪着不动,说道:“公主若不应允,妾身长跪不起。”
场面一度僵持,颜输棠也去扶陆老夫人,可对方仍是方才那句固执的话。
魏盼儿看顾陆家二位长辈,为难地说:“我会考虑。你们快些起来。”暂时先打发走这两个长辈,她的事莫名其妙牵扯这诸多,令她犯难。
陆夫人与陆老爷欣喜,连连谢恩。
心愿达成,只小坐片刻,回了京中老宅。
魏盼儿沉想许久,对身边的颜输棠道:“我竟不知如何是好。不甘心真的遂了陆庭的愿,与他在世间多一分纠缠。”
“那便慎重考虑清楚。”颜输棠道。
魏盼儿“嗯”了一声,不再提此事,将话题转移到韶容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