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昀凤眸漾着怒意,肌肉玉雪的手掌紧握成拳,“何人告诉你她下毒?”
“听说琉璃殿的君子兰是陛下用药烫死的。”颜输棠抬眸直视威严的他,决心挑明,“东方怜因四公主、灵芝同类病暴毙,她定是接触过她二人。毫无渊源,怎会主动碰面?”
公冶昀沉默着审视公然挑衅自己的女子。
此时,谭开霁领着宫女花月走进内殿,二人朝公冶昀行礼。
花月战战兢兢的扫了眼颜输棠,对谭开霁道:“昨儿进浴池谋害东方姑娘的女子蒙着脸,奴婢未能瞧仔细。”
公冶昀走到颜输棠面前,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抽出她腰间的丝帕遮着她下半张脸,“看仔细,究竟是不是她?”
花月挪步上前,看顾几眼犹疑后颔首,“有些相像。那名女子逼着奴婢在东方姑娘浴池里下药,后用药粉迷晕奴婢。醒来之后,奴婢察觉东方姑娘已身亡。”
“颜输棠。”公冶昀稍长的春葱指甲嵌进颜输棠吹弹可破的皮肤里,语气冷厉,“你在朕眼皮子底下杀人,活得不耐烦了!”
颜输棠见他眼红,沉声静气道:“东方怜的死状与四公主无二,定是病死的。”
“别再兜圈子。为何要杀她?”公冶昀道。
“陛下杀了我亲近的人,我只是奉还。”颜输棠神情端庄地说:“灵芝本可以回去故乡,四公主也能如愿以偿,最终落得惨死下场。”
“师母腹中的孩子,我的义母,全都葬身在东方怜的手里。”若只是一桩,等东方怜脱离公冶昀庇护时,也得为自己恶行付出代价。
“看来临巍的妻子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弱花。”公冶昀眉毛微挑,手指从她脸上挪开,“若朕想杀你,你是否也想毒杀朕?”
颜输棠脸上的指甲印又热又疼,反问道:“陛下若有意杀妾身,我岂能有命反击?”见他一愣,又道:“您既答应放四公主回去,缘何要杀她?”
公冶昀语气决绝,“背叛朕的人永不会有好下场。”
“陛下是否要杀我?”颜输棠心里笃定不会。她决定反击之时,早琢磨透了。
“若你生下临巍的孩子后,还未研制出解药。朕会将你凌迟处死。”公冶昀眼神阴鸷道。
颜输棠未给任何承诺,谭开霁得到授意带她回往琉璃殿。
琉璃殿内,谭开霁看着颜输棠,唇角勾起饶有兴致的笑意,“颜娘子杀起人来心狠手辣,真是令人服气。”
她淡淡瞥了长相阴柔的他一眼,风平浪静地说道:“东方怜死在自己杀人用的毒药上。谭大人毒杀关四郎的手段,谁也比不上。”
“你!”谭开霁舌桥不下却未怒,对身侧的婢女双儿道:“陛下令你们照料好颜娘子。为免她分心,近期得住在宫中,不许与世子会面。”
“是。”双儿埋头作答。
余下几日,颜输棠被锁在琉璃殿内不允出门,夜间睡在地铺里。除了伺候她的几名宫女,她最常与双儿带着。殿外无卫廉踪影,似是被禁止来探望。
颜输棠将新制出的解药交给宫女们,令其送至石屋里救人。
某日,专管石屋的于公公推门入殿,他说道:“颜娘子的解药卓见成效,服毒后的几人服食解药后,不再有腹痛之感,其余症状减轻。”
“就让他们连服几日看看。”颜输棠道。继续伏案看医理书籍。
于公公从双儿手中接过已经包好的药包,对颜输棠道:“听门外的宫女说,陛下请颜娘子去席间赏歌舞,卫世子与庆安王爷也在。”
颜输棠闻言,立时放下书册,走出殿外跟着等候片刻的宫女前往。
她知卫廉突然知道东方怜的事情,又许久不与自己相见,定有话相谈。
繁花似锦,绿树如茵的园囿里。
假山前蹲着玄青袍青年,他的手掌被压在大石头下,古琴横在一旁散布的落英青砖地面。
颜输棠上前看顾青年,惊讶之余忙与宫女们搬起石头。
“多谢诸位。”杨远面露痛苦之色,抬着伤痛的手起身,扫视帮助自己的女子们,目光定格在颜输棠身上,“是你!”
“杨大家认识我?”颜输棠只记得那日曲水亭一见,自己被弹琴的他所吸引,却不知他也注意到自己。
“你也知道我?”杨远未负伤的左手扯开腰间钱袋,取出红线绑着的小银锁递出去,“姑娘的银锁遗落在石板桥上。”
颜输棠喜出望外地接过,言谢道:“您弹完琴要出宫?”
他摇了摇头道:“我正要去席间,现下手受伤无法弹奏。方才引路的小黄门去取宫中上等的梧桐琴,原来我与自己的琴皆是无用了。”
“杨大家风趣。我略懂点医术,为您看看手伤。”颜输棠见杨远点头同意。
他看了看他泛红、破了皮的手背,用袖子隔着手摆动他手指。似是无骨不灵活,自己抬不起来,显然伤的极重。
“伤到指骨了。”颜输棠道。
抱着名贵古琴的小黄门气喘吁吁地跑上前,说话断断续续,“杨乐师,咱们快走吧!晚了会挨罚的。”
杨远忍着疼痛抬手,无奈地说道:“我不慎被掉落的大石头砸伤手,恐怕不……”
“您琴艺美名远扬,出了此状况耽误众大人听琴,陛下会砍了小人的头。”小黄门惊慌地打断道。看着杨远另外一只完好的手,“可否单手弹奏?”
“恐怕不行。”杨远解释道:“右手未受伤的话可行。”
小黄门背靠着假山石,耷拉着脸嘟囔着,“脾气暴戾的那几位都在,没能照看好您,小人命不保了。”
杨远见颜输棠蹲在自己的古琴前拨动琴弦,询问道:“姑娘可会弹琴?”
“略会些。”颜输棠道。
“请姑娘代为弹奏,救小人一命!”小黄门急切地道。若是琴艺不精出了岔子,主位的人要砍的人就是弹琴的女子。虽不厚道,可身处深宫里保命要紧。
颜输棠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杨远屈身用左手指着琴弦道:“我教姑娘一遍。一会儿在竹帘后从旁指导,你跟着我弹便是。”
他单手抚在琴弦上,一边不连贯地拨动,一边教导颜输棠。
她静静聆听,尽量记下杨远所言。
小黄门观察周遭是否有旁人经过,心急火燎地催促专注琴曲的那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