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王府内的庭院处,公冶庆手持镶嵌绿松石的剑柄,用绸缎帕子擦着修长的剑身。
亭亭玉立于假山石旁的蕊娘静静看着龙威燕颌的公冶庆,丰流韵致的脸上那双传神眼睛,如墨点漆,不经意瞥向自己时眼神显得强硬。
“谭开霁是谭家独子,何时冒出你这么个妹妹?”
“奴家自幼被养在乡下,早年生母与父亲因灾祸分离我成了孤儿。现如今才被接回来。”
公冶庆盯着蕊娘淡妆相宜的鹅蛋脸,那股千娇百媚的风情若换作未遇到某个人之前,他也许会动容。
他蔑然地说:“你长得委实像谭家人。”男的阴柔,女的妖媚,无一不靠出卖色相博取利益。北燕皇族有公冶昀那般彻头彻尾低贱肮脏的人,已经是莫大的耻辱。
蕊娘感觉他有言外之意,却猜不明他高深莫测的心思。
公冶庆的随侍邹昂从假山石后走来,拱手行礼:“颜娘子来拜访惠妃娘娘。”
“让她去书房等我。”公冶庆语气威厉。
“不必了。”清脆动听的声音传来。
公冶庆循声望去,穿一袭素色罗裳的颜输棠迈步走来,蝉鬓微微浮动,行动间携带盈盈之风。她通身清明素雅,真实站在自己眼前,不似数次午夜入梦中挑起他任何欲,餍足他的虚幻媚像。
颜输棠走向蕊娘,对公冶庆福身行礼道:“我想带蕊姐去拜访娘娘。”
“你主要为谭家女而来。”公冶庆质问:“你与她是何关系?”
“在京城内有过几面之缘,郡主治好过奴家的病。”蕊娘掩饰道。
公冶庆将青铜剑收入鞘中丢给邹昂,抓住颜输棠的胳膊,“有笔账我还未找你算清楚。”
颜输棠胳膊往后撤,没能摆脱他却被捏得更痛,“王爷想做甚?”
“跟我来。”
“就在这儿谈。”
颜输棠使劲推开公冶庆的手,他看着对自己防备心极强的她,脸上浮现怒色。
邹昂察言观色,对蕊娘招招手道:“谭姑娘跟小的到院外等候。”
蕊娘规矩的跟在邹昂身后走出院子。
庭院内只余颜输棠二人。
公冶庆挪步靠近她,她便向后退,他周身雄赳赳的气势犹如雄鹰追捕猎物小鹿般。
颜输棠不经意推到树丛,后脚跟被环绕梧桐树的石头绊到,一个趔趄身子重心不稳地摔下去。
公冶庆立时揽过她的腰抱稳她,见她在自己面前笨拙的模样怒气渐消,“我该让你吃些苦头,对抗拒我的后果长长记性。”
颜输棠拽着他的袖子起身站稳脚,拢拢裙身坐在干净的大石头上,“谭开霁送蕊姐姐来王府做甚?”
“送女人来除了爬到我的床上,还会有别的意图?”公冶庆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后映衬着新绿的她,愈发挪不开视线。
他独自看尽满园春许久,脂粉气浓郁,青翠寡淡,皆不如眼前这枝镜里花烂漫。
“请王爷放她自由。她被囚禁多年,继续卷入是非中不如让她去外头的仙林奇境徜徉。”颜输棠直言不讳,“除了我本身与重要的一切,能交换的你尽管拿去。”
“你是最吝啬的女子。”公冶庆道。自己想从她那儿得到的就只有她的身子。
颜输棠沉默着似是在思考某件事情,他说:“此番我不会答应你,若是你敢做多余之事,谭家女等着碎尸万段。”
她扫了神情严峻的公冶庆一眼,旋身离开。
月洞门外,邹昂见颜输棠毫发无损出来,颇感意外。
每回王爷喝醉酒,都会唤她的名字,找人侍候总要寻与她有几分像的美人。可难如登天,方圆百里哪有样貌与她四分像以上的人。
颜输棠走到蕊娘身边,对邹昂说:“我想跟蕊姐单独说两句话。”
“小的去伺候王爷。”邹昂走进月洞门。
颜输棠附在蕊娘耳边轻声问:“杨大哥被带去何处?”
蕊娘看顾四周无人经过,“我今早在宅子外亲眼看着侍卫送杨三郎离开,也许已经出城,或是回到城郊老家。”
“他的手指缘何被斩断?”
“陛下斩杀不少人,皆是查出与庆安王爷有关联。王爷与三郎的渊源郡主再了解不过。”
“我帮你逃去晨濛山,那儿地形复杂甚广,谁都无法混进去伤害你。”
蕊娘摇头,“我是谭家的亲生女儿,不能走。”怕连累颜输棠,自己已是被钉在屏风上的蝴蝶,插翅难飞。
书房里,公冶庆坐在书案前观摩栩栩如生的美人图,画上穿浅蓝罗裳的美人手捻花枝,长身玉立于桐花前,皎月下。她杏眸桃腮,灿若丹霞,眼里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邹昂步入公冶庆视线内,他到书案前拱手行礼,瞄到公冶庆在欣赏颜输棠的画像。
“时候不早了,小的是否要派人送谭姑娘回去?”
“让她进来。”
随后,邹昂将蕊娘带进屋里。
公冶庆扫视蕊娘的身后,似是在找某人的踪影。
邹昂瞧出来他的心思,“颜娘子前脚刚走。”见他推了推手示意,旋身走出屋,关紧两扇门。
蕊娘环顾古朴华贵的书房,目光定格在颜输棠的画像上,“奴家侍候王爷?”
公冶庆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她顺势坐在他腿上,姿态妩媚惑人地勾住他的脖子,抬头欲吻他却被他偏转头避过。
蕊娘见他盯着画像看,堪堪明白。
她纤白的双手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在他的衣领,解开他的衣裳。看见笔直的身段,高挺的胸膛,麦色皮肤上布着几道刀伤痕迹,是驰骋疆场与敌人拼杀所留的。
公冶庆五官分明深邃,相貌英朗出众。其人的伟岸非蕊娘往昔常接待的世家白面郎君可比拟。那身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远远逾越当今北燕主位上绝美的人。
如此卓尔不群的男子,令蕊娘不由动心。
蕊娘褪尽衣裳与他缱倦一番,身心欢愉时听闻眼神迷离的他轻唤道:“颜输棠。”
…
夜里时分,蕊娘跟着婢女们去新院子安顿。
公冶庆整理衣襟,对身旁的邹昂说:“派人查清楚谭家女的底细。”
邹昂应了声,立时去办差。
屋内只剩公冶庆独坐,他俯视书案上颜输棠的画像,清冽的空气中充盈着暗昧而高涨的氛围。
恍惚间他竟真的以为缠身的女人是她,可清醒地睁开眼后,心里不由冒出几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