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褪尽衣衫走进热气氤氲的浴池里,蹲下去时胸前伤口浸在水中疼痛清晰。她忍着洗净养伤多日不沾水的尘垢,心里在赌一把,打算借尖锐的金簪威胁公冶庆逃脱北燕皇宫。
须臾,她整个人湿漉漉地走到柔软的蜀褥上,听到女子的声音,“陛下!”
颜输棠立时披好火红的真丝长袍,见公冶庆捏着尖细的凤凰金簪踱步而来。
公冶庆端详乌发沥着水的她,灿若霜美人的脸白似芍药琼肌,两颊微微泛红,唇不涂而红。她犹如清水出芙蓉,身上妖冶的红罗裳衬得她明媚动人。
今时不同梦境中虚幻餍足,而是真的能将镜里花握在手心挼,秾丽的色泽也将覆盖在皮肤上不褪去。
“魏国官家飞鸽传书,他宁愿自己娶你为平妻,也不肯将你嫁给朕。”公冶庆冷嗤道:“看来迷恋你的男子不少,朕便先占据你的身。”
魏皇信笺中也说——让魏国使臣来此,接棠儿回故乡。
颜输棠拿白汗巾擦拭湿发,伸出手去,“簪子。”
“朕既来此,还要它做甚?”他大抵明白她要这能做利器之物的原因。
“你不可能让我在这儿侍寝。”颜输棠神情端庄道。
公冶庆缓步走近她,见她凑来拿簪子迅速将之抛进浴池里,单手揽过她的柳腰。
颜输棠杏眸圆睁,推搡两下他如岿然高峰般不动,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掐住。
他感受到扼住自己脖颈的纤手稍有力道,像是真的要杀死自己。可她忘了他习武数年,力气远超她数倍。
公冶庆拽下颜输棠的手,将她推倒在薄蜀褥上,她背部与胸前伤皆疼了起来。
他压着她柔软娇弱的身躯,伸手去扯开她的衣领,胸前那道刀伤迸裂些许渗出血迹。他抑制良久的欲妄被她挑动起,并不在意不致死的区区小伤,俯首吻向她纤白的脖颈。
颜输棠的指甲狠狠掐着公冶庆的脖子,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棠棠!”
她意识到是朝思暮念,令自己曾痛彻心扉的人,蘧然放下想同归于尽的手。
公冶庆抬头睖睁的盯着持剑来的卫廉,还有他身后乌泱泱的两方侍卫。
“滚!”卫廉怒斥道。
他脱掉身上宽袍裹着颜输棠半露的光洁肩膀,扬剑指着对自己拔剑相向的公冶庆。
林七跃进重围之中背对颜输棠,剑也指向公冶庆,“陛下强夺他人之妻,非君子所为。”
公冶庆收回剑,威厉地说道:“你竟能闯进来,是何人与你们勾连?”知道此人到这儿,她的心与身子,自己已然得不到了。
卫廉听而不闻地抱起颜输棠朝殿外走,林七缓步撤退挡住公冶庆的去路,暗卫们胁迫御前侍卫们让出道路。
出宫的大道上,颜输棠见卫廉走了良久,手从他的腰间撤回,“你那日的伤未痊愈,我自己走吧。”
她也好奇是谁协助卫廉他们进宫,不可能是硬闯抑或是光天化日用药粉迷晕守宫门的禁卫,奈何此地有宫中耳目不宜多问。
“不。”卫廉仍紧紧抱着她,嗔怪道:“即是我真赴黄泉路,也不必你来作陪。痛苦了一世,你今生合该安然度日。”
“幸亏你还活着。”她低头依偎在他怀里,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立时挪出来意识到,“都伤到一处了。”
卫廉眼里蕴含着柔情,疼惜地说道:“我宁可你相安无事。”
他们身后的林七等人看在眼里,庆幸早到一步阻止祸事,心里也欢欣、甜蜜。
宫门外,罗祺守在油壁马车前,见颜输棠与卫廉安然归来,笑逐颜开地打开车门,“公主与侯爷在客栈等着,夫人上马车。”
颜输棠道谢一声,卫廉与她进马车,领着暗卫们离开。
马车厢里,颜输棠轻声问:“是谁帮你们进宫?”
“惠妃娘娘与她母族兄弟惠将军。”卫廉附在她耳边低语,又说:“父亲、母亲和孩子的下落也是他们告知的。”
“娘娘也许会有麻烦,届时我们再去帮他们。”颜输棠忧心惠妃遭到连累。
卫廉颔首,“我去足矣。”
她靠在他宽厚的肩膀,握住他温暖的手心,“我这是在做梦么?”有时陷入无能为力看着他离世的梦里,无数次渴望能去天道反一反,逆转两心相许者的悲局。
卫廉轻轻捏着颜输棠细腻的脸颊,温声说:“是真切的世界。”
“这样轻柔怎会感受到疼,又岂会辨认得出?”她呢喃细语,“有你陪伴我无论是梦或真实,都是美好的。”
他看着红衣雪肤的她,明媚绝色得仿佛黎明曙光,修长的指节轻抚着她的乌发,“像是回到你嫁给我那日,只不过在北燕未拜堂。”
颜输棠莞尔一笑,“在魏国拜过了,我此生是你一个人的妻子。”
“生生世世皆是。”卫廉重申道。
客栈内。
颜输棠看顾精神焕发的嫡公主等人,抱着阿善递来的小暶月。
卫廉指了指颜输棠,摸着小暶月的脑袋问:“这是谁?”
小暶月抱着小肉手伸向自己的粉唇,腼腆地笑着,小脸儿灿烂可爱,“棠棠。”
“你竟知道!”颜输棠惊讶他才那么点大,自己与他分离数日,小小的人儿甚是灵气。
“他可聪明了。”阿善捏了捏小暶月柔软稚嫩的脸颊,“我最爱看你笑,你要多笑哦!”
颜输棠对卫廉询问道:“我们去魏国可好?”
嫡公主经此事打破对公冶庆对颜输棠心思的认知,可仍有桩事放不下。她对卫廉说:“你带棠儿去北燕,我与你们父亲要等些日子,就此远离朝政纷扰来找你们。”
“为何?”颜输棠问。
“晋国使臣的事还未善后,想来风波未平。”嫡公主解释,“庆儿对我卫家儿媳做的事委实恶,可他比昀儿更懂如何治国。”
她明白身为北燕公主的职责,得与卫斐策尽力辅佐当代帝王,亲眼看着国家安定才能追逐旁的,而非束手待毙。
卫廉清俊的脸疏忽正经,拥住颜输棠的背入座在圆墩上,“我先送棠棠去魏国,之后来帮父亲。”不为当今为主的公冶庆,是守着对外祖父的承诺。
嫡公主看着颜输棠,语气放柔,“棠儿,你如何想?”
“我会带暶月到云州等你们来。”颜输棠秋波微动似是想到某件事,拉住卫廉的胳膊,“代我将蕊姐姐的骨灰带出来,再去谭府搜杨大哥的骨灰。姐姐临终说想到晨濛山。”
“好。”卫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