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珠?这世间并不会真的有鲛人。”颜输棠不信世间存在鲛人,她祖母的手记里记载两千年的时光里,隐秘的神、鲛人从未真正抛头露面,经证实过。
阿善反驳道:“不,我的长老师父就是……”真正的鲛人。
颜输棠折断干树枝丢进燃烧的柴火堆里,对阿善询问:“你想离开苗寨么?”
阿善摇了摇头说:“我想把阿金意安葬在生长之地,等长老们息怒放我回家。”
她舍不得这片美好的土地,就算姐姐走了,可从出生至此居住的家在这儿。
“你的夫子是中原人么?”
“教我们苗文和官话的六长老是苗族人。”
阿善与颜输棠聊起往事,讲她父母双亡,幼时与阿金意相依为命。而苗王则与她们是童年玩伴,他们一起由苗妇们与六长老管教长大。
山洞外,皓月当空,清辉洒落在岩石地面。清淡的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蝉鸣声声附和。
颜输棠掌灯与卫廉走在溪流旁,她背靠着他宽厚温暖的怀,看着黯淡的夜景,“再过三四日,咱们也该走了。”
卫廉从她身后环住她,宽大温暖的双手包裹住她的手,“你想念魏国么?”
“想。可不必急于回去,往昔闹别扭是与你闹着玩的。”
“你这脾性半真半假的。”卫廉的下巴抵在她头上,沉声道:“倘若后几个月走不开,我带你去魏国生孩子。那时守着你。”
颜输棠旋身面对他,粲然一笑,“真的?”
“千真万确。”
卫廉俯首欲亲她,却愈发顶不住头脑昏沉的感觉,扶着她的双臂仍有些站不稳。
颜输棠抓紧他的双臂,带动他在草地上坐稳,“临巍,你怎了?”
“我无碍,陪我坐片刻。”卫廉道。
她摸了摸他脉搏和额头,对比自己发现他的额头要更冰凉些,“看来是用冷水銮洗着凉了,包袱里有治风寒的药,回去给你煎。今晚我陪你。”
卫廉“嗯”了一声,手轻轻揉太阳穴。
“走吧。”他支着略无力的身子与她回去。
山洞里。
颜输棠扶卫廉入营帐内休憩,守在火堆前熬药。
在帐内休憩的灵芝闻着草药味走出来,见颜输棠用筷子搅着煮沸的药汁。
“郡主熬的是治风寒的药?”
“对。”
“罗侍卫和李侍卫回来后昏昏沉沉的,倒在营帐里睡到现下没醒,或许也染了风寒。”
颜输棠拿碗的动作顿住,骤然意识到不寻常,“灵芝。快叫醒大家,带他们出去外面安营驻扎。留我和临巍、罗侍卫、李侍卫在内。”
灵芝诧异地问:“发生了何事?”
“他们兴许感染了瘟疫。你们进出时蒙住口鼻,以防被传染。”
“奴婢留下照顾他们,郡主出去歇着。”
“不。”颜输棠叮嘱一番,灵芝去唤醒那帮沉睡的人,先将营帐迁出去。
她与灵雪蒙面进来,帮着喂不省人事的罗祺和李熙武喝药。
随后,颜输棠入账内,见卫廉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
她坐在衾被上扶他起来,慎重地说道:“也许并非风寒,是瘟疫。”
“你出去。”卫廉语调平和。
“不行。”颜输棠端着药碗靠近他,面露倔强之色,“不论是何种病症,我定会治好你。”
他接过药碗喝光棕黑色药汁,别过头去避免与她接触太近,“你去山洞外的营帐里睡。”
颜输棠走出营帐,在他帐外铺垫好衾被躺下,隔着帐布道:“我在这儿陪你。”
须臾,用帕子捂住口鼻的卫廉掀开帐,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怎可任性?”
“你若赶我走,我便进来。”颜输棠将他放倒在柔软的地铺,扯衾被盖好他,温柔地说:“睡吧。明儿陪我看书。”
她燃起两盏蜡烛,翻找出几册医书对照毒谱研究蛊毒、瘟疫。
帐内的卫廉看着映在帐布的人影,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困顿乏力感缠着他的身心,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次日。
阿善蒙着面进山洞里,见颜输棠夫妻俩坐在火堆前翻看书籍。走近时看顾病态的卫廉,脸上表露出坚毅神色,似是更胜似仙人。
阿善歉疚道:“我去问长老救你们的办法。”
颜输棠拉住阿善,问道:“你是如何制作出蛊毒的?”她昨晚看遍秦艽父亲留下的毒谱,比对着看出些皮毛。
“这种蛊乃长老亲手所赠,似乎有蝙蝠毒。别的我一概不知。”阿善道。
颜输棠凝眸沉思,从锦盒里取出精致的短刀,“我去附近的山林找草药,很快回来。”
“我陪你去。”说着,卫廉干咳三两声,脖子火灼般疼。
“不能去。”颜输棠搀扶虚弱无力的卫廉进营帐里,为他盖好锦被,顺手堆了两本医书在他身侧,“你好好休息,若睡不着代我看看这些。”
阿善跟上往洞外而走的颜输棠,“我熟悉周遭地形,跟你去。”
她二人与林七前往附近山林寻找药草。
树林间,颜输棠蹲在药草前撬根系,阿善与林七分布在她周边挖药材。
一队极重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愈渐清晰的说话声。可那话颜输棠与林七听不懂,像是苗语。
阿善将鲜绿的金钱草扔到竹篮里,对颜输棠说:“那些是我族人,他们说要捉我回去。我们就此别过,等询问到解药,我让石寅久送去给你们。”
身穿苗服的男子们持爪刀快步冲来,林七拔剑护在颜输棠前面。
“我跟你们回去,放他们走。”阿善迎面走向苗族男人们。
“我也去。”颜输棠将装药的竹篮交给林七,嘱咐道:“林大哥。你让灵芝她们依照我告诉临巍的药方煎药。若有不够的药材,你骑马到远处的集市买。”
林七看了眼那帮异族人,阻止道:“夫人别去。”
颜输棠摇头道:“为了救临巍,我必须去见那位长老问一些事情。”也得保住阿善的命。
“两日后你还未回来,我去带你出来。”林七承诺道。
颜输棠握住阿善的手,跟随那群苗族男人朝西边路走去。
苗王城内。
颜输棠走在木板风雨桥上,桥的两端尽头有红木为梁的亭子。
桥下碧绿如翠的水缓速流淌,周遭地势险峻之地布满古树齐藤,有山岩显现其中。百鸟争鸣声为秀美芳景,增添了几分灵气。
那日险些处死阿善的刑场设在城外,因沾染亡灵之处晦气,不便带入活人所居的群体中。
青砖路上的苗妇们停下脚步,纷纷注视着穿中原服饰的颜输棠与阿善。
她们不明被骄纵惯了的阿善,前时所为是否是眼前异族女子从中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