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开霁眼里闪现出精光,端凝放肆的颜输棠,“我是受卫侯爷交的差办事,颜娘子连此事也想管?”
颜输棠淡淡地说道:“我算是景家管事的人之一,账册和税款经过我的手才递出去。如今突兀有问题,难免觉得奇怪。”不相信是卫斐策故意为之。
谭开霁丹凤眼瞪圆,阴柔的脸上皮笑肉不笑,“颜娘子怎成了此处掌事的,你莫不是在骗我?”
董掌柜走上前拱手一拜,毕恭毕敬地说道:“她的确是我景家大小姐,已故主人的义女。”
屋内闻者皆是大吃一惊。若有牢狱之灾的人是旁人还好,于今竟是这位炙手可热的人物。
“那日的账册,是我与内子清算的。”卫廉对谭开霁说道。
“哦。”谭开霁面露为难之色,黑溜溜的眼珠微转,似是在思考某件事,“既有世子作证,那我更应该查明,还你们公道。只望你们配合调查。”
他此番挑错了人下手,至尊的公冶昀最是维护、重视卫廉其人。那份独特的宠信,是他最眼红的。
同样是公冶昀的表兄弟,身为母族表亲的自己远远比不上父族表亲的卫廉。自己就算开罪公冶庆,也轻易得罪不起卫廉。
颜输棠神情端庄地说:“我们自然会全力配合谭大人和父亲查案。误会早些解开为妙。”故意称之为“误会”,是给司马昭之心的谭开霁台阶下。
谭开霁装作镇定模样,避过卫廉犀利的目光,对官兵挥手示意,“好好请董掌柜和伙计去核对账册、税银,不许威吓到颜娘子手底下的人。”
“多谢谭大人了。”颜输棠福身一礼。她对董掌柜吩咐道:“董掌柜勿急,大人是耳聪目明之人,绝不会冤枉行得正站得直的人。”
“大小姐所言极是。”董掌柜恭敬道。他按照自家人称呼颜输棠,经数十日相处,愈渐对她深信不疑。
谭开霁深谙为人处世韶敏的颜输棠不简单,面上维持着和气,“谭某先行告辞。”
“慢走。”
颜输棠目送官兵们撤去,代玉器行的人锁了屋子。
卫廉带她、地虎回往侯府。
偃云轩。
地虎躺在地毯上,颜输棠蹲在它旁侧摸着它柔顺平滑的毛,“原本就是黑色的,逛了一圈显得黑黄黑黄的。”
卫廉抿了一口清茶,秾睇着她亲近犬的一举一动,“你总爱摸它们的毛,不如你也养一只?”
“不了。”颜输棠坐在他右边的方墩上,说道:“今儿谭大人的意图很是明显,我以为遭罪的惟有朝中不安分的皇商。在五国中有些名声的景家,他竟动了歪念头。”
“陛下是否也有这意思?”谭开霁上回是博得公冶昀的同意,她不由好奇。总觉与强盗土匪的做派无异。
卫廉不假思索地说道:“陛下给他权力,并非每件事都得经过陛下的意。”
颜输棠单手杵在桌上托着下巴,凝眸沉思某件事。
傍晚时分。
有婢女来请卫廉与颜输棠前往墨韵斋。
书房里。
颜输棠讶异的看着相貌堂堂的卫斐策,问道:“父亲未授权让谭大人查封景家在京城的几家铺子?”
“前不久谭侍郎将景家四位掌柜放出去,我才知道此事。”一向和颜悦色的卫斐策板着脸,“他太年轻,急功近利反倒弄巧成拙。”
颜输棠悬起的心堪堪稳当落地,若卫廉的父亲都帮着那帮人为虎作伥,景家还不如撤了在北燕的生意自保。如虎狼的贪官啃食,景家骨头都难剩。
卫斐策叹了口气,对颜输棠语调平和道:“棠儿。就当做事先警醒,妥善管理好景家,别让人有乘人之危的机会。”
她颔首道:“您说得对,棠儿会谨慎些。”
“我留临巍在此陪我下棋。”卫斐策道。
颜输棠应了声,旋身离去。
卫斐策与卫廉在棋局前相对正坐。
卫斐策落下一枚黑子,看着面容有自己几分影子的儿子,有亲、疏之感,“陛下也在着手准备那件事?”
卫廉挑了挑眉,“看来父亲一直知道。”
“太宗皇帝即位时北燕国力最为强盛,那时的魏国仅次北燕,如今反而相差甚多。”
“从先帝继位开始,朝政愈渐腐败,贪官污吏横行。”
“陛下借那几人登帝位,利用够了不该再纵容着,别顾着陪棠儿沉溺于儿女私情。太宗皇帝曾对你寄予厚望,要知你身负重任。”卫斐策语重心长地说道。
卫廉面色凝重,回忆起恩威并济的公冶衣,对卫斐策说:“我会留下辅佐陛下。”
卫斐策“嗯”了一声,询问道:“你为何从不向我寻求帮助?我是你的父亲。”有时见他过分独立,不乏疏远。
他自幼被养在太宗皇帝身边,自己鲜少教过他什么。
“父亲站在哪一边?”卫廉肃穆道。
卫斐策见他落子有所让步,手中的棋子也让出一条路,“在保障侯府的安危这一条,支持你。”
“孩儿明白了。”卫廉言谢一句。
…
翌日。
颜输棠与灵芝、灵雪带着与魏国特色味道相投的京城小吃到一斛珠客店。
雅间里。
颜输棠见前时潜入皇宫的东方驰与闻昭安然无恙,内心安定,“驰哥和闻昭大哥去北燕皇宫,可有发现?”
东方驰摇了摇头,“一无所获。我们偷偷藏了几日寻找,丝毫不见我姑姑踪影。”
闻昭眯着眼睛,抿了抿唇说道:“我倒是看到、听到精彩的事。似乎不方便说给你们女眷听。”
“究竟何事?”红枝不喜他卖关子的模样,追问。
“要说么?”闻昭看了一圈几个年少的姑娘们,犹豫许久。
东方驰与他分开寻找,故而不明他所说的难言之隐,“你就说吧!”
“这皇帝宫里极其热闹,夜夜笙歌,美人作陪。偶尔有听说是王公大臣的人进入,我就知道有个瞿国公,别的没记住。”闻昭越回想,越觉颠覆认知,略有鄙视。
“后宫三千佳丽,算得了什么?”灵雪觉得正常,可念及魏皇,又觉迥异,“还是咱们官家为民殚精竭虑。不像新登大宝的燕帝。”
“比不了,不然你看咱们魏国缘何远超别国!”闻昭顿了顿,又道:“不过跟棠棠一块儿嫁来和亲的四公主也很是奇怪。我听见她说……”犹疑片刻。
红枝的手压在闻昭头上,逼问道:“别卖关子,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