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财神爷”，沈四一仰坐在摇椅上，一边慢悠悠地转着折扇，一边自在地哼着小曲，时不时看一眼银行账户。
确认钱款到账后，他安然地放下了手机。
自嘲跟不上时代科技发展浪潮的某人，至今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却拥有一部豪华顶级配置的智能手机。
毫无疑问，在他“斥巨资”买来的手机里，赫然只有一个银行掌中宝APP。
按他的话说，这叫“银行账户里的一串数字总能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沈云楼一把夺过沈四一手里的折扇，摔到了桌子上。索性摔得不重，并没有造成伤损。
“别扇了，满屋子一股铜臭味儿。”
“哎哎哎，你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尤其是别跟我的钱过不去。这每一分、每一厘，可都是我辛辛苦苦一点点打拼来的，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刚刚忽悠人家买那一串天价项链的时候，可没见您有多辛苦。”沈云松调侃道。
“嘿，我说你长本事了是吧？还学会嘲笑我了？！”沈四一抄起手边的手机，故作一副要向沈云松扔过去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将手机收了回来。
这么贵的手机，仅仅只是为了教训沈云松，若是摔坏了，可就不值当了。
沈云松乖乖闭嘴，盘算着今天的账本。
“再说了，我那怎么能叫忽悠，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是她非要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看是你早就打算好了，不管她怎么说，你都会拿出那串项链卖给她。”沈云楼悠悠说道。
“咳咳，”沈四一的心思被看穿，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讪讪辩解着，“她说要买什么物件来去除厄运，我看她身上倒是一点儿邪气儿都没有，像他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花钱买个安心罢了，而且啊，钱花得越多，越安心。”
“你到底要赚多少钱才觉得够了，小心腰缠万贯到头来闪了腰，得不偿失。”
“这钱财嘛，乃身外之物，况且现在都是数字化，放心，钱多不压身。”
在钱财这方面，沈四一向来很有一套独特的严丝合缝的理论体系。
“切。”又一次败北，沈云楼翻了个白眼，转身向外走去。
“哎，你干嘛去？”沈四一明知故问。
“出去透口气儿，拜某人所赐，屋子里又闷又臭。”沈云楼不屑地说。
知道他这是指桑骂槐，沈四一却一点儿不恼火。
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出去可以，但是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我早说了，你的正义感，没准哪天就会害了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
“我从来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沈云楼打断了沈四一的话，淡淡说道。
沈四一望着沈云楼转瞬间消失的身影，长叹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善恶，都是人们的一面之词。”
“没见哪个老人这么贪财。”沈云松冒死说了一句。
“你是看我老了管不动你了是吧？”沈四一咬紧了后槽牙，挤出几个字。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我这就去泡茶。”
“等等，你去查一下那个叫浮烟的背景。”
沈云松一怔：“师傅，你还是怀疑她······”
“没有证据，算不上怀疑，就是单纯觉得有点可疑。”
没有丁爱珍魂魄的下落，这使他始终无法安心。
然而直觉告诉他，那晚出现在墓地的浮烟，绝非偶然。
可这之中的联系，他却一直想不通。
阴云密布，浮云蔽日，今晚没有月明。
那个让他琢磨不透的黑色身影，连同那声低音的话语，如金丝线一般，纠缠在沈四一的心尖。
暮色渐凝，华灯初上，寿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霓虹灯混杂着喧嚣。
来福茶馆的包厢里，坐着一个不喝茶的人。
指尖轻柔摩挲过紫砂壶的盖子，微热的温度顺着敏感的神经在沈云楼的四肢各处游走，他浑不在意，目光始终紧紧盯着窗外的某处。
这间包厢，拥有观看对面花园酒店的绝佳视角。
与其说是“观看”，倒不如说“窥探”更为贴切。
花园酒店的露天阳台，微光浮动，游离若现，幽暗的角落里安静坐着一个孤独的影子。
是浮烟。
从八宝古董店出来，她便直奔了这里，点了一杯红酒，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明明是在想着什么，可偏偏沈云楼就是一丝也读不出来。
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盯着，岿然不动。
服务员小李今天第一天上班，没想到运气爆棚，遇上了这么个超级大帅哥。
“服务员，我要楼上的那间包厢，茶要碧螺春。”沈云楼冷冷的话音儿像是一阵细细的银针，不偏不倚地扎进小李的心脏。
怔怔地点头，待到沈云楼转身上楼，小李方才吐出一口大气，按压着自己躁动的心跳，暗自窃喜：
苍天哪，你终于开眼了！我的爱情终于要来了！
决意要好好抓住爱情尾巴的她，十分殷勤地倒替着沈云楼桌子上的茶，红着脸搭了几句腔，不想换来的是沈云楼的爱搭不理。
几番无果，她的爱情无疾而终。
有时候，女人在追男人这方面，有着高人一等的自知之明。
小李哭丧着脸下楼，一头扑到同为服务员的已婚妇女小陈的怀抱里，幽幽咽咽地形影自怜，感叹自己实在命苦。
小陈不为所动，毕竟这也不是小李第一次这样。
沈云楼的样子过于惊艳，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她便牢牢记在了心里。
“你还是放弃吧，这样的男生，一看就是gay。”
“啊？”小李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睛盯着小陈，“你怎么知道的？”
“我干服务员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看人还是会的，相信我，一般这么帅的男人，不是渣男就是gay，既然他对你没兴趣，那他肯定是个gay。”
“啊······”小李苦着脸捶胸顿足，暗自感叹。
真是暴殄天物啊······
沈云楼望着远处，忽然眉心一皱，随之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力道重了些，硬生生捏出了细小的裂纹。
暗夜中幽动的那个黑影，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