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去学校的时候楚辞意外收到了一份不同寻常的“礼物”。
一只彩绘手工纸鸢，头青竹制骨架，燕尾系了两条红绳，巴掌大小，放在一个黄绸锦盒中。
要不是纸鸢下面压了一张小纸条他几乎要怀疑这么精致的东西是不是别人放错了。
楚辞把纸条拿起来念了一遍，黑色墨水笔写了字迹工整的两个字“谢谢。”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做好事不留名了？竟然让别人找上门来道谢。
貌似帮丁韦教训虎哥那次算得上是比较正式的一次“行侠仗义”，可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丁韦不是都口头谢过了么，况且像这般心思敏捷知恩图报的行为，绝对不可能是丁韦。
楚辞把纸鸢拿在手中反复看着，脑海中还真搜索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许是别人放错了。
不过，这个字迹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早上六点半，楚辞破天荒的成为了第一个来教室上自习的人，他来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意外的是头顶上方的玻璃灯管是亮的。
那就是有人来过了，会是谁呢？楚辞下意识地往江夜的座位上看过去，然后摇摇头。
江夜喜欢往桌面右手边的位置放本书，不管有没有上课，只要他人来了就一定会这样做。
楚辞把手机拿出来低下头翻看着最新的消息。
那款网游出了5.0的最新版本，那部“死来死去”的文艺小清新爱情片男女主终于在一起了。再往后翻就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不是纠缠不休的淘宝客服就是吸人眼球的今日热点。
他把那些没有用的信息都一条条删除了，然后彻底陷入了迷茫，连季青临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我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他说：“纸鸢是我妹妹教我做的。”
“啊。”楚辞抬头，对上了季青临的眼睛。
“哥哥，你说的那位大哥哥真的很好吗？那你就送他一只漂亮的纸鸢好了。”
小女孩躺在白色的病房里眼睛都笑弯了，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很帅、球打得好心地又善良的大哥哥。
“好，暖暖乖，那你来教哥哥做好不好？”季青临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软软的，为数不多的棕黄色头发，眼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的爱和温情都给了妹妹，那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东西，甚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只有面对妹妹时他才是那个真实的季青临，有温度，会笑，也会难过。
季青临把涌动的情绪都压了下来，神色暗了暗。
楚辞大致猜到了原因，装傻充楞地问了一句：“季神，你干嘛送我东西？”
因为以前从未有人以不易察觉的方式，小心翼翼又绞尽脑汁地暗中帮助自己，看起来虽不起眼，却成了照亮了他心底的那道光。
季青临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楚辞咳了一下，试图掩饰他自作聪明的那份尴尬，像季青临这么心思敏锐的人说不定早就知道。
故意在八百米临近终点的时候慢了半步，想方设法替他保住五百元奖金。这些事情看似做得很隐晦实则漏洞百出，仔细想想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辞默认了，他拿出那只做工精细的彩绘纸鸢放在掌心，笑着对季青临说：“你还会做这个，很好看。”
他说完又把它放回盒子里，装在了书包的最里层，仔细地拉上拉链，“我收下了，谢谢啊。”
季青临嗯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江夜照常上课，也会像以前一样监督楚辞补习的事，那天的药膏送出去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六宿醉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开口提，两人之间的那点暧昧怎么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依旧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距离之间。
但是楚辞有一点明确了，江夜不排斥同性，他也不排斥和他亲近。
其实这样又何尝不好，因为没有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他不必小心翼翼地一边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边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
像现在这样反而就不会有人怀疑，偶尔的那点不同寻常的暧昧也可以被淡化，被合理解释。
楚辞想明白了这些事不由得顺畅很多，心里的那抹不自然在面对江夜的时候也自动忽略了。
匡超不死心地问：“你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还等着替你排忧解难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很闲？”
“这话说的，你不是我哥们儿吗，那不得时刻关心着，我得是你第一个倾诉对象啊，我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楚辞白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嘛，我说真的，是不是你跟江夜怎么了？”
“他跟你表白了？还是你跟他表白被拒了？”
“放屁，我是能跟他主动表白的人吗？”楚辞辩驳了一句，强势挽尊。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跟江夜，我……”他回过神来后才意识到匡超这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光我知道，韩越、大杨他们俩都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匡超不解地摸了下脑门。
“……”
“什么时候的事？”楚辞审视着他，耳尖的那抹红已经悄悄转移到了脖子。
匡超嘻嘻笑了：“那就要问你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楚辞：“……”
有这么明显？照匡超那样说，似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可是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没察觉出跟江夜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现在他也觉得很正常，为什么他们会看出不一样？
楚辞把视线移到了匡超的身上，那人一边烤鱼一边抽烟，根本没有多大意外。
楚辞不爽地瞥了一眼铁制烤盘，出声制止了他：“你先别折腾这条鱼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匡超“啊？”了一声，没表白没被拒还有什么问题，难道是闹矛盾了？
情侣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他和丽丽那会儿最后不还是和好了，能哄就哄，哄不了就道歉，没有什么不能用钱解决的。
男人也一样。
匡超张嘴，准备搬出自己的那套说辞，但是看到楚辞那跟吞了苍蝇似的眼神后机智地没说出口。
“我问你，你觉得江夜这人怎么样？”楚辞说。
“学习好，长得帅，性格偏冷淡。”匡超几乎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
好像都挺符合，楚辞点点头。
“那，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楚辞有点豁出去了。
匡超挺意外，这话不像是能从他辞哥口中说出来的。
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楚辞脸黑了，拇指搭在关节上喀吱一声，匡超这是在挑战他的心态。
“那个，会的吧，江夜前天晚上还亲自打车送你回家来着，要是陌生人干嘛大半夜地跑出来。”
“我又不是陌生人，”楚辞咬牙：“请好好思考我的问题。”
“对啊，你不是陌生人啊，你是他喜欢的人。”
楚辞：“……”
“这题跳过。”
……
楚辞还是挺纠结的，江夜不排斥跟同性亲近，但不一定就喜欢，说到底那晚是他醉酒后脑子不清醒主动“引诱”的结果。
你看第二天人家不是就没有什么强烈的表现么，反倒是他又羞又怒，火急火燎的，一边害怕一边紧张，跟炸了毛似的。
楚辞勾唇，有点不满。
“性冷淡”倒不至于，江夜别是感情冷淡吧？
楚辞把江夜完完整整地分析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聊透了，还是在钻牛角尖。反正一遇到跟江夜有关的问题他就绕不过去。
“我说辞儿，感情这事得慢慢来，你俩才认识多久，顶多一学期。”
匡超说了一句大实话，楚辞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鱼，含糊着“嗯”了一声。
“江夜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主动表露情绪的人，反正我摸不清他的想法，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比我长肯定更了解一些，”匡超试探着开口：“要不你去问问？”
两人之间总有一个要主动，不然还怎么进行下去。
“我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还会问你？”楚辞皱眉。
况且要他主动去问是根本不可能的。
把自己送出去给人家吃，事后还问人家好不好吃，他还没病。
楚辞深吸一口气把想法掐死在了脑海中。
不可能，他死都不会去问的。
他三十六中校霸，“社会打手大哥”的身份还在，绝对不可能为了江夜而低头，身体上就算了，精神上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楚辞心一横，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张嘴送进嘴里狠狠嚼着。就这样吧，江夜不开口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像以前一样上学、补课，楚辞偶尔会被江夜提醒一句上课不要走神，不要玩手机之类的话，学习之外的事情没有过多的交流。
反倒是季青临，每天会跟楚辞说几句话，有时候在食堂吃饭碰到了楚辞也会邀请他坐过来，和匡超他们几个一起。
久而久之楚辞发现了季神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强行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陌生的状态。
更多的是把所有的事憋在心里自己消化掉了，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神色淡淡的，带着点忧郁。
好像什么事都进不了他的心。
每当这时候楚辞都会默默地记着，尽他所能给季青临分享东西，有时候是一袋零食有时候是无聊八卦，匡超跟他扯完他再说给季青临听。
他不知道这些小细节对他有没有帮助，因为他从季青临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有时候他会觉得他们在某方面都挺不幸的。
可是相对来说他又比季青临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