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校服外套只有很薄的两层，内里是软布，外面是冲锋衣料，隔着衣服江夜能感受到楚辞温暖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一股淡淡的暖意涌上心头。
他的身体有些僵，一路上举着伞，胳膊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眼睛看着路面，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认真。
楚辞像一个小火炉一样挂在江夜的身上，替他挡着风，在这个稍显安静的雨夜，两人互相温暖着，走过了剩下的一小段路。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一直持续到到晚上八九点钟，窗沿上时不时有水珠滴落，啪嗒作响，夜深了，才恢复安静。
江夜穿着楚辞新买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推开门的一瞬间昏黄的光晕从卧室里传出来，客厅没有开灯，黑暗中，江夜敲了敲卧室的门。
楚辞听到声音后立马放下手里的笔，他脚上踢着拖鞋三两步跳到门口：“你直接进来就行了，我没锁门。”
江夜手上拿着毛巾揉着头发，穿着楚辞的睡衣站在门口，上衣的扣子开了两颗，水珠滴落在锁骨上，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
这套睡衣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很休闲，比平时多了一分慵懒，露在外面的小片锁骨看起来也格外诱人。
楚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视线落在他身上，有些移不开眼。
这一幕格外吸引人。
不知道为什么，楚辞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想在江夜的锁骨上啃一口。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夜身上的某个地方看，直到江夜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默不作声地扣上了上衣的两颗扣子，把头转了过去。
楚辞伸出手擦了擦嘴角，魂不守舍地跟在江夜身后。
“你不介意的话衣服我改天洗好了还你。”江夜开口。
楚辞猛地回过神：“不，不用了，你先穿着，我自己会洗，一件睡衣而已，用不着你拿回家单独去洗，洗来洗去多麻烦。”
江夜没出声，在楚辞刚才坐的地方坐下来，拿起一支红色水笔，开始检查作业。
江夜看了几分钟后皱眉，对楚辞说：“你过来。”
楚辞左眼一跳：“怎么了？”
江夜把试卷往他面前移了移，笔尖在上面敲了两下：“这题是基础题，一个星期前会做现在就不会了？这道计算题解题方法有问题，”江夜把试卷翻了面：“两道大题第二问都空着，”他看向楚辞，一字一句地说：“怎么回事？”
江夜严肃起来一点情面都不留，楚辞不得已苦笑了一下，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我不知道。”
面上带着委屈和自责，眼皮耷拉下来，有种讨巧的乖，让人不忍心说狠话。
江夜看了他两眼，嘴唇动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半响，才又出口：“你坐过来，我讲给你听。”
这一讲就讲了两个小时，江夜一边讲一边留时间给楚辞自己思考，认认真真地监督他做题。他很有耐心，尤其是在面对楚辞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楚辞心里隐隐有些感动，他初中时的老师都没有像江夜这么细心的。
楚辞听得很认真，思路一下子敏捷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找回了之前做题时的状态。
这一堂课好像过了很久，楚辞放下笔的时候打了个哈欠，神色有一丝困顿，他拿起桌边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都十一点了，这么快。”
江夜站起身拿起书包就要往外走：“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家了。”
——“哎，等等，”楚辞叫住了他：“你就这样出去？”
楚辞看着江夜身上的棉质睡衣，虽然睡衣是上下两件，有简单的花纹，看起来更像是休闲套装，穿出去也过得去，但楚辞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这套睡衣太居家休闲了，跟江夜的气质有些不搭。
他出口：“都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吧？”
“我是男生，有什么不安全。”
“男生怎么了，男生夜晚一个人也很危险的，有人就专挑漂亮男孩儿……”楚辞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他瞧着江夜的神色，试探性地说：“要不你睡我家？”
江夜短暂地愣了一下：“嗯？”
楚辞解释道：“你睡床，我睡沙发，将就一下几个小时就过去了，你现在回去太晚了，况且你的衣服……你觉得呢？”
江夜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表情有一丝松动。
楚辞趁机跑进卧室，一边抱被子一边说：“就这么定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不是要监督我早背么，这样更方便了。”
他小跑着去衣柜抱了一床薄被子，然后走到客厅的沙发处，把折叠支架撑开。
江夜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不用了。”
楚辞动作一顿：“怎么了？你，你要坚持回去？”他的表情跟卡住了一样，有点难看。
楚辞在生气的边缘来回游走，手里抱着被子动作有些僵硬，江夜看着他突然出声：“你不介意的话我睡床，你不用睡沙发。”
楚辞没反应过来，江夜睡床，他不睡沙发，那他睡哪？
楚辞的嘴巴微张，有点不可置信：“啊？”
“把被子给我吧，”江夜从他手上接过薄被往卧室走，走了几步后回头，发现楚辞还愣在沙发那里，“过来。”江夜说。
“哦。”楚辞呆愣地跟在江夜身后，走路的时候脚步还绊住了门边的垃圾桶，发出“咚”地一声碰撞声。
江夜把被子放在他床上的时候楚辞有点不敢面对，跟他和匡超搁一块板床上睡觉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匡超是他兄弟，江夜呢，江夜又是什么身份？
楚辞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从床头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就转身往浴室走，慌里慌张的，显得毛手毛脚。
浴室里水声不断，不知是在掩饰什么，楚辞在里面磨蹭着待了快一个小时。
江夜敲了两下门：“楚辞？”
楚辞动作一慌：“好，好了，马上。”他扯过洗手池边的浴巾胡乱擦了两下，然后换上衣服，把自己捂地严严实实才从浴室里出来。
楚辞探出一个脑袋，确定江夜不在门口后把整个身子露出来，深呼吸了两下才推开卧室的门。
“你要上厕所吗？”楚辞询问，江夜站在床边看了他一眼：“你洗了快一个小时，确定没出什么事？”
楚辞尴尬地笑了一声：“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他本来也是抱着耗时间的想法，等江夜睡了再摸黑悄悄进来，哪想到这人根本就是在等他。
楚辞心一横，有些自暴自弃，都是男人，怕什么，不就是睡一起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踢掉了拖鞋往床上一躺：“睡了睡了，明天还有课呢。”
江夜看了他一眼，扯过自己的那床被子盖在身上，然后把床柜的台灯关了。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黑色的夜晚过于静谧，卧室里也是静得出奇，这样一来某些细微的声音就特别明显，准确无误地钻入耳朵。
楚辞压制着呼吸声，背对着江夜，脊背绷得有些僵硬。这种睡姿对他来说并不轻松，楚辞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腰有些酸，肌肉有点抽筋。
可是江夜没动，他也不敢随便翻身，怕吵着他睡觉。
正在他迷迷糊糊睡得正难受的时候江夜动了一下，然后就感觉有人把他外露的胳膊捞进了被子里。
楚辞不敢动，刻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他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然后彻底没了知觉。
江夜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可是这一觉却噩梦不断，有个奇怪的东西一直追着他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再一睁开眼就醒了。
他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根本动不了，楚辞整个上半身都靠过来，连同被子一起压在了他的身上，一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他的腰上，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颈窝的位置，睡得正安心。
江夜尝试动了一下身体，楚辞咂巴了一下嘴，眉心很轻地皱着，闭着眼睛一副不耐的神色。
他停了几秒没有再动，识相地放弃了。
一觉过后身体得到了基本的放松，随之而来感官就灵敏很多。
轻柔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窝处，某些地方肌肤相触，江夜的眼神黯了黯，他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清心佛咒。
奈何某人丝毫没发现自己处于危险的边缘，楚辞胳膊搭着他的腰腹，脑袋往颈窝里面蹭了蹭，嘴唇贴在江夜的锁骨处，若即若离地碰着。
江夜睁开眼，呼吸重了几分。
“楚辞——醒醒——”他此刻的声音哑得厉害。
搂着他的那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起床气不大高兴地咕哝了一声：“嗯～别说话。”
江夜伸出手对着他的脸很轻地拍了一下，把人往里面掀过去。
楚辞被这么一折腾瞬间醒了，第一反应就是找这该死的打扰他睡觉的源头。
他把被子一掀，一屁股坐起身：“江夜，你干嘛？”楚辞眼睛眯着，有些气呼呼的。
外面天还没亮，估计也就五点多，这人什么毛病？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
江夜看他这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楚辞见他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以为他故意针对自己，倔脾气瞬间就上来了：“虽然你昨晚给我补课到深夜我很感激，但拜托江大学神不要打扰人家睡觉，现在才几点？睡眠不足容易折寿的知不知道？
既然你不困也就没必要再睡了”，楚辞负气把江夜的被子往外挪了挪：“睡不睡？”
江夜：“……”
他决定等楚辞起床气消了，人彻底清醒后再说话。